第十四章
许氏不知道季大人带衡哥儿入宫去领中秋宴是因为要让衡哥儿去做皇帝伴读，所以对季大人要带衡哥儿入宫，她认为那是季大人特别看重衡哥儿，是衡哥儿福分，她因此而十分高兴。
家中要办中秋宴，她也没有特别上心，反而是十分用心给衡哥儿打扮，但是又怕打扮得太过，让衡哥儿太过出彩，宫里这种谨慎之地讨不到好，后便只是让衡哥儿穿得中规中矩罢了。
当天傍晚，收拾好季大人就带着衡哥儿进宫去参加中秋晚宴，坐马车里，季大人又给衡哥儿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无非是让他要谨言慎行，不要出什么事。
衡哥儿很郑重地答应了，季大人对衡哥儿其实是很放心，毕竟衡哥儿回京这一年来，他对衡哥儿也已经很了解。
季大人以为衡哥儿是身体原因，所以比一般孩子要谨慎沉默稳重得多，又天生聪明，心比比干，还肯勤奋好学，完全没有一般孩子淘气。
因衡哥儿出色，季大人是很感谢许氏，以至于将衡哥儿身体上缺陷也抛诸脑后了。
大雍政治中心——永安宫。
永安宫分外朝和内廷两部分，外朝有用于朝拜太极殿，有上朝宣政殿，还有用于皇帝日常听政处理事务勤政殿，主要官署也处外朝，内廷则是皇帝内院，住着后宫佳丽，不过现小皇帝才十一岁，还没有后宫，内廷里自然就是太后说了算。
内廷西北边有一个大湖——蓬莱池，蓬莱池边修建着好几座殿宇，经常用来接待外国使臣或者举办宴会宴请大臣。
这次中秋宴，照例是蓬莱池办。
季大人马车行到皇城西边少阳门城门口，下车通了名帖，季大人就带着衡哥儿进了宫。
衡哥儿人小且矮，本来就高大城楼他眼里就显雄壮巍峨，深深门洞，巨大城门，隔出来内外，此时衡哥儿眼里，似乎就是两个世界一样。
虽然他灵魂有过现代人人平等思想，但是这巍峨建筑之前，依然莫名生起一种要跪伏地膜拜感觉。
他腿短走得慢，季大人也不得不放慢了脚步，让他一直走自己身边。
因为是宫中，要求人要做到是目不斜视不四处打望，但是衡哥儿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四处偷偷瞄了瞄，只看到宫中禁军穿着盔甲列两边，给人森严肃穆之感。
走过门洞，已经有太监和宫女等着引领，领宴女眷被太监领着和他们并不走同一条路。
衡哥儿多注意了几眼往另一边走女眷，女眷都穿着隆重礼服，年龄并不小了，脸上画着很厚重妆，端着脸，面无表情，甚至看不出美丑来，衡哥儿也不知是自己所见到这几位是这样，还是有着诰命身份女眷，到后都会是这幅庄重而隐含威严模样。
因为他去看女眷，脚下不由一绊，差点摔倒，还是他自己赶紧稳住了，不过旁边季大人和小太监都停下来看了他两眼，衡哥儿赶紧垂下头紧跟了两步，季大人虽然没说他什么，但是也明显显出了不高兴，衡哥儿只好加小心谨慎。
除了他，也有其他大人带着孩子，大多是十多岁，也都像他一样被训得规规矩矩地跟着，当然，也有胆子大左顾右盼。
季大人一路遇到几个大人，也都只是淡淡打个招呼，走了不短路，才到了蓬莱池旁边凤翔殿。7k7k1
蓬莱池是一个很大湖泊，沿着湖边修着回廊走道，连接着亭台楼阁和殿宇轩榭，遍植各种花木，宛若仙境。
凤翔殿是蓬莱池旁边大一座殿宇，周围连接着偏殿和楼台，宫宴大多数时候是这里举办。
季大人领宴次数应该不少，所以十分熟悉程序，按照小太监引领，就带着衡哥儿一边椅子上去坐下。
季大人来得算早，殿里坐着人还不算多，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季大人带着衡哥儿去一一见礼，衡哥儿人小，又是晚辈，几乎全程都是垂着头行礼，见到孩子，都要比他大不少，衡哥儿将注意力多放他们身上观察他们，这些孩子，都是高官贵戚之家嫡子，又被带进宫来，大多都是人中龙凤，少见纨绔之人，即使真是纨绔，一大堆老大人面前，也要装得规规矩矩。
遇到有孩子对他见礼，衡哥儿也都规规矩矩还回去。
很，他人里看到了之前抽过他家马头那个少年，赵致礼一身紫色云缎圆领大袖，十四岁他，已经身高体长，气势很盛，面部轮廓很突出，只是神色里带着戾气和倨傲，完全没有收敛。
他跟他父亲身边，对着长辈行礼时，他依然一副臭屁表情。
衡哥儿多看了他两眼，他就感受到了，朝衡哥儿看过来，衡哥儿人小，赶紧躲到了另一位大人旁边去，赵致礼没有发现他，皱了一下眉就又转开了视线。
衡哥儿没想到他感觉这么灵敏，于是不敢再把自己对他厌恶表现出来，只是乖乖跟着季大人。
殿里点着数百盏儿臂粗大蜡烛，将殿里照得亮如白昼，辉煌不已。
很，有礼官唱礼，皇帝驾到。
大家都回到自己位置上跪了下来，迎接皇帝。
不过也有人只是站着身子躬身迎接，李阁老作为帝师这么做，已经让很多人心里不以为然，赵国舅也不跪拜，就让多正直大臣不忿了，但是赵家现如日中天，即使有大臣不忿，也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
衡哥儿跪地上，只听到很细小脚步声走到上位去坐下了，然后听到一个清亮温和还带着童音声音说道，“众卿家，都平身，赐坐吧。”
于是大家一边谢礼一边起身坐下。
这个童音又说，“今日是中秋佳节，朕设宴于此，是想和众卿家共度佳节，不想却也让众卿家和家人相隔，心中歉意。”
衡哥儿没想到小皇帝说话这么客气，偷偷朝上位看过去，因为隔得不近，看得不大清楚，只看到是个穿着一身明黄色皇帝常服孩子，坐得端端正正，衡哥儿看他时候，他正看向坐皇帝位下首李阁老。
李阁老似乎是点了一下头，皇帝才又对身边太监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礼官就唱礼说赐宴。
随着赐宴，就有乐声响起，舞姬大殿外面一座巨大亭台上跳舞，从殿里看出去，一切并不能看真切，只见影影绰绰，但是氛围却是好。
衡哥儿不知道是因为这场合庄重，所以舞姬只能外面亭台上跳舞，亦或是皇帝还太小，所以作此安排。
赐宴后，众大臣便先给皇帝祝酒，小皇帝居然也毫不含糊地饮下了，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酒，然后大家又和阁老国公侯爷等等权贵们互相祝酒，场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反而是皇帝坐高位，似乎有些百无聊赖样子，衡哥儿偷偷观察他，只见他几次和身边黄门官说话，像是征询意见，似乎是想离开了，但黄门官只是轻微摇头，他就只好又看向李阁老，但是李阁老却说着别事，并没有看向他。
衡哥儿觉得这个宫宴既有意思又无聊得很，有意思从一个宫宴就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无聊人人脸上都戴着一层面具，即使像季大人这样那么关心小皇帝人，宫宴上，他也并没有对小皇帝表现出哪怕多一点关心和恭敬。
小皇帝像是一个摆设，除了说了开始那么几句话，之后就毫无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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