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夫妇的生活在紫禁城里称得上是楷模了,生活是过得越来越顺了,相互之间也了解了一些脾气秉性。淑嘉越来越发现胤礽有不少优点,胤礽对怀孕的妻子也更有了几分包容,总的来说,相处不错。
康熙在九月里回来了,胤礽的每日行程里又翻出来了一项:当面跟他爹肉麻来肉麻去。
康熙的心情很好,儿子越来越懂事儿了,一直书信不断不说,写得也是情真意切,现在天天跑过来嘘寒问暖,康熙的人生瞬间圆满了。胤礽也挺满意的,康熙对他亲近依旧,一回来就把别人放到一边先跟他聊天儿。
父子俩关起门来开小会。
康熙从一见着面儿就开始重新打量儿子,依旧那么地顺眼,依旧那么地省心,连月书信来往堆积起来的好感就这么迸发了出来。更稳重了,眉眼还是那副眉眼,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有比较才有鉴别,较之先前,康熙头一次觉得,太子已经在向一个成熟男人进化而不再是个孩子了。
唏嘘感叹。
胤礽在康熙面前是从来不知道畏惧的,甚而至于,他从来不会揣度康熙的心思。我觉得这样做好、我觉得你该喜欢就这样做,少有设身处理为别人想,这个别人也包括康熙。所以说,正常的家庭生活很能教育人。
康熙漫先说正事儿:“京中一切可好?”
胤礽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一一回了种种细务,从朝政说到宫廷,大多数是在奏折、信件里写的。康熙听着,心里暗记下要点,等胤礽说到奏折与信件中没写的事情的时候,他才会细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胤礽便答:“是三日前,因不知后效,故而没有具折上奏。”
康熙一点头:“你接着说。”
……
……
……
久别重逢要说的事情总是多的,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转眼到了吃饭的时间,胤礽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他真没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对康熙说:“阿玛,给我添双筷子吧。”
康熙顺口答:“你不会自己吩咐他们?”
胤礽憨笑:“蹭饭的自然要等您点头呢,您不会这么狠心吧?”
康熙跟着笑了:“你都坐在这儿了,还问这多余的。”
跟着胤礽的太监见已成定局,抬脚就回了毓庆宫告诉太子妃:“太子留在乾清宫了。”
话刚出口,抬头一看,见太子妃还是那么柔和的面容,但是感觉……像是淡了点儿。别介啊,太子天天陪您吃饭呢,陪会儿皇上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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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错了,太子妃不是因为太子跟皇帝感情好而郁闷,她是另有所愁。
淑嘉在犯难,跟胤礽的是生活不止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还有其他的烦心事儿。康熙回来了,随驾的自然也回来了。三福晋、四福晋过来说话的时候,就说到了送礼的问题,这两位原是想来请教一下太子妃有什么主意的。
十月初三是皇太后的生日!
要送什么好呢?胤礽是结了婚的人,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太讲究。而结了婚的人,这些事情都是交给老婆处理的,当人老公的只要在老婆把事情都准备好了之后跟他说一声,他最后拿个决定意见就好。
这件事情淑嘉早就在准备了,此时张口就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大事呢,中秋的时候两宫分在两处,圣驾在外,稍有不妥也因隔得远更重情意而掩了,如果都在一处,由不得不仔细呢。原可问问大嫂的,偏她身上又不好。我倒是打听过了,千秋节、万寿节送的礼便是一家子也是分开来进的,女的送衣物够都猜不等,男的送珍宝一类。”
三福晋道:“原来是这样?”
淑嘉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了,一家子的礼要分成几处,像头所那里,已经有几个格格了,每个侄女儿甭管多大,也要凑一份子。到时候都要列成单子与礼物一道儿递上的。”
四福晋便问:“不知道可有什么定例没有?整寿必与旁的不同,常例是什么呢?”
嘉叹道:“常例……自从入了紫禁城,大嫂是头一个住这里的皇子福晋,自然是她怎么做,我们只好依样画葫芦了。”
三福晋四福晋面面相觑,三福晋道:“难道内务府那里没有成例?”
淑嘉摇头:“内务府那里,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要是有例可循,我就不用这么急了。”
三福晋与四福晋也是越来越熟,张口就问:“你原先在娘家的时候可听到过一点风声的?”
四福晋之父费扬古娶的是褚英的曾孙女为妻,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正是费扬古的幼女。说不定能知道一点内幕呢,而且,她的姨母乃是鼎鼎大名的端敬皇后的继母呢。
四福晋也摇头:“并没有听说过什么。”
这时候,淑嘉猛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对了,汗阿玛也是要给皇太后祖母祝寿的,备的礼可不要跟乾清宫有冲撞。”
说完她就后悔了,该注意的人只有她。只有她家库房里的东西比乾清宫的还好==也只有她才会翻遍库房找东西,搁胤礽以前,都是顺口吩咐下去,也不用心的。
三福晋、四福晋还没想到这一层,估计是还不知道毓庆宫的家底子,只想:这是个大问题,送礼撞车是很正常的,都是送寿礼,左右不过那几样,但是不能跟乾清宫的礼有冲突是真的,万一跟乾清宫送了一模一样的,这个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也可以说是没有眼色。
两人又说了一阵儿路上见闻,并谢了中秋节礼。淑嘉笑道:“你们捎来的东西我也用了,也很好。咱们还客气什么呀。”
沟通目的达到,两人相偕而去,留下淑嘉就开始伤脑筋了:不能跟康熙的重样儿也不能越过了康熙去,就意味着之前准备的东西里,有不少好东西是用不上了,胤礽的东西里有些与康熙的收藏只是质量或者数量上的差别——东宫的好,皇帝的次。
淑嘉自己那一份子针线活倒是好办,康熙不会诡异的送各种针线活,为难的是胤礽的那一份,康熙给的,只能自己用,或者是封存。内务府进的,最好自己用,顶多赏少数的几件给下面的人。不如……出宫采办?
然后,一个长期存在又被忽略的问题重新提上了桌面:他们两口子挺缺钱的。
思前想后,淑嘉想起一个人来——胤礽说过的德住。
正好,淑嘉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坏,不可否认,长得好的人在生活中总是占便宜的。
德住算是外臣,虽有胤礽之前说过的话,淑嘉要见他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的。先跟胤礽说:“十月初三是皇太后祖母生日,我寻思着,有些东西是不是要到宫外采买?咱们这里虽有些,却都是内务府制的或是外头进上来的,这些都是好东西,拿到外头也很晃眼,在这宫里却都是寻常之物了,保不齐旁人也有,弄得一样了就不好看了。”
胤礽大方地同意了:“这个叫下头人就能办,开了单子就行。”
然后淑嘉再让太监去召德住,有些东西要亲自吩咐。送寿礼大都差不多,不过是在原有东西的基础上加上特殊的纹路,寿字纹啊、麻姑献寿图啊、寿桃的样子啊……难的是用心,既要符合生日特点,又要显得新颖。
淑嘉想,大家送佛像、经书一类的多,毓庆宫就不如送插屏一类的摆件儿。一样一样想好了,叫王太监去传德住来。
架起屏风相隔,淑嘉让太监把单子传给德住,问:“能办得齐么?”
德住道:“奴才必定竭尽所能,只是日子有些紧了。”
淑嘉咬咬嘴唇,她也知道日子紧了些,谁叫准备的时候只想着这是第一次全员到齐的大日子,只顾拣好的了呢。现在重新准备,当然吃力。
但是不能松口:“月底我要见着东西。”官僚作风什么的,咱又不是没见过,德住也不是一个人跑断腿去搜罗东西的,他手下也有一大批人供使唤的。胤礽把他带到跟前来,说明这事儿胤礽都心里有数了。
德住心里早想好了,从太子让他拜见太子妃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各种东西,就等太子妃一声令下,他好拿出来。这回单子上的东西,他倒准备了六七分,恰好,这种玉雕桃树的主意他也想到了,自觉新颖,还没见人送过,密密地藏好了,打算献宝来的。其余的哪怕没有,也不很难办,多数就能买了来。眼下所差的也不过是插屏,这个要难一点,上回在哪里看到有呢?要怎么弄来呢?
还是先糊弄过了太子妃好了,深宫妇人,再精明又能如何?先要让她知道这事儿难办,咱再把事儿办好,她就该知道咱会办事儿了。
德住的主意打得很精明,他原是跟着太子混的,与崔太监有点竞争关系,但是并不明显,毕竟一主外一主内,利益冲突并不严重。
现在来了个太子妃,不能说里里外外一把手,至少内部事务交给她太子是不反对的,于是崔太监的最大权利与利益被剥夺了。即使太子妃不说什么,也依旧用着他,渐渐地崔太监在内里说话就不那么灵了,太子妃身边的几个精明丫头说话越来越有份量,从她们的行事上,大家也对太子妃这个主子更敬重了几分。
崔太监的生存空间遭到了挤压,必须要寻求突破,两条路可走:一、干掉太子妃,继续把持内政,这是不可能的;二、干掉德住,把他捞外财的机会给拿到手,这是可能的。
有规矩家法在、有太子对太子妃的情份在、有两宫主子在,太子妃稳如泰山。德住就不一样了,他与胤礽亲近是不假,但是能抵得上崔太监这个贴身伺候的人么?德住手里的差使分为两部分,一部在明即努力上进、一部在暗即的捞点黑钱办点暗事。这些事可能是索额图也无法插手的。
德住渐渐觉得,崔太监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他要造反!开始把手伸向自己的业务范围里来了。与在宫中的熟人花喇、额楚说起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额楚是个清秀少年,把嘴一撇:“自来太监没有不爱权、钱的,下边儿没了,什么乐趣也没有了,就只有一门心思钻营了,你可得小心。”
花喇身形削瘦,年纪比额楚还小些:“要我说,他不仁,咱也不义,先前太子爷在宫里的时候他把着,来了太子妃,他也并不松手,他想着两头都讨好儿,这可由不得他。”
德住眼睛一眯:“太子爷如今与太子妃正好着呢,他投向太子妃……这个……”
额楚一声嗤笑:“太监能办什么大事儿?太子妃真有大事,他必办不成的,到时候可不就显出你来了?办得漂漂亮亮的,太子妃自然高看你一眼。主子们总要有能办事的人。”
主意打得不错,总的来说,效果达到了,德住赶在九月底把东西都凑到了毓庆宫,得了太子妃的当面夸奖。次日,胤礽也说:“太子妃与我说,你办事很尽力,以后还这样,爷亏待不了你。”
看到崔太监的苦瓜脸,德住就觉得快意,叫你跟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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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的生日,今天不算整寿,没有大操大办,却也热闹非常。看着儿孙满堂,自然快意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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