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医!方淳,把陈爱卿抬到垂拱殿,快!”杨湛吼道,陈璞对他太重要了,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方淳让两个小太监抬起陈璞,跟着他往屏风后跑去,杨湛又看向殷少德,“朝会之上,朕的眼前,殴打朝臣,殷少德,你很好!”
殷少德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始终在纠结,他怎么可能把人踹吐血,“皇上,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力量,我就是出出气。”
殷景琪闭上双眼,心中哀叹,我殷景琪半生荣光,竟然生出这样的儿子,家门不幸啊!睁开眼突然双膝跪地,“皇上,老臣教子无方,闯下大祸,若陈大人有什么闪失,老臣愿意抵命!”
殷少德看父亲跪下,也跟着跪了下来,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抵命的话,只会磕头,然后不停的重复,“皇上,臣知错了。”
杨湛没有法子,这个时候只能各打五十大板,“殷爱卿刚刚言语过激了,陈爱卿也口没遮拦,都有错。刚刚殷爱卿也晕倒了,只要陈爱卿无大碍,这事儿就过去吧。”
“老臣惭愧。”殷景琪声音无比沉重。
“朕宣布一份任命,董祭酒年事已高,不适合在靖安城做与突戎和谈的使节。现任命礼部尚书周弼为正使,陈璞为副使换回董祭酒,继续与突戎和谈。碍于陈爱卿的身体情况,若三日后无碍就三日后启程,如无法成行,就延期到陈爱卿痊愈,散朝吧。”杨湛说罢,急急忙忙的转屏风出去。
满朝文武现在的表情,就好像看了一出梦寐以求的戏,无论是旦角还是老生,都超水平发挥,精彩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内心的激动,这场朝会太长见识了!
一个第一次正式上朝的六品官,把当朝一品太师给骂晕了,然后太师的儿子吏部尚书把六品官踹吐血了,如果这一出戏发生在外面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发生在这朝会之上,皇帝的眼前,这样的事情,就是前朝、前前朝也没听说过。
满朝文武心满意足的散朝,咂摸咂摸嘴,意犹未尽。
殷景琪缓缓的站起身,殷少德想扶他,他愤怒的甩开儿子的手,“成事不足!”往紫宸殿外走去。
陈璞被抬到了垂拱殿后,放在了皇帝的龙床上,当两个小太监退出去以后,陈璞一骨碌就下了床,站在了地上,把方淳吓了一跳,“状元公,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没事没事,麻烦方公公给我弄点儿水来,我洗洗脸、漱漱口。”陈璞说道。
“还是等皇上来了,再说吧。”方淳苦笑道。
不一会儿杨湛走进垂拱殿,看陈璞生龙活虎的样子,心下稍安,“无大碍?”
“没事儿,一口血,吃几块肉就补回来了。”陈璞笑道。
方淳赶忙说道:“我去给陈大人准备洗脸水,清洗一下。”他明白,不是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听的。
杨湛皱眉道:“为何要如此做?”
“臣本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这副做派不正合适吗?再说,皇上您回想一下,臣刚刚在朝会上说的话有一个字说错错吗?他殷景琪拉拢臣不成,翻脸无情,还要抢夺臣的心血成果,这不是厚颜无耻,是什么?他晕倒了,就等于把皇上架起来了,臣若不吐口血,皇上哪来的梯子下台阶?”陈璞一脸血污的笑道。
这笑容让杨湛深感温暖和感动,“自打朕认识殷太师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也从未见过他如此进退失据,陈爱卿,何来的勇气?”
“皇上信任臣,臣就有无上的勇气,皇上就是臣的胆。哪一天皇上要是对臣不再信任,那臣就没有了根基,别人一口气就能把臣吹散。”陈璞诚恳的说道。
“段平之许了你多少好处?”杨湛突然问道。
“唉,果如臣所料,无论是殷景琪还是皇上您,都觉得臣如果不与他为伍,就等于倒向了寒门。难道臣就不能有别的选择?”陈璞无奈道。
“此话何解?”杨湛问道。
“臣不需要加入任何阵营,臣入朝为官只为百姓谋福祉,臣不想对皇上以外的人卑躬屈膝,臣也不想把精力耗费在派系争斗上,臣只想做点对黎民有益的事情,仅此而已。所以,请皇上相信,臣的抱负根本就是不是高官厚禄,臣只要武阳安泰。”陈璞直抒胸臆,让杨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杨湛没有见过陈璞这样的人,眼前的他好像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所言句句肺腑;可刚刚在朝会之上,那个如市井百姓一般骂街的,也是他;能把别人想都想不到的施政纲领,一气呵成的写出的天才,也是他。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哪个都不是?还是哪个都是?
“朕也跟你说句心里话,你这样的臣子,朕从未见过,朕拿不准。朕只能告诉你,你不负朕,朕不负你。朕要从你未来的言行上,一点点的看清你,才能相信你。”作为皇帝,杨湛能说出这些话,可谓不遮不掩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