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湛懒得理陈璞故意夸张的阿谀奉承,吩咐方淳道:“方淳,去南门外,把陈夫人请过来,不然这戏就白演了。”方淳依言出去。
“还是皇上想的周到,嘿嘿。”陈璞继续阿谀。
“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虽然也明知是奉承,可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朕总觉得有点难受呢?”杨湛狐疑道。
“可能是臣太过真诚了吧?”陈璞笑道。
杨湛恍然大悟道:“对!就是你太不真诚了!别人说这种话都是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发自肺腑,听起来好像是真的一样。而你呢,你从语气到表情都恨不得告诉别人,我在奉承你,你别信!”
“皇上,你要求太苛刻了,咱是实诚人,有时候说假话,骗不了自己。那些能假话当真话说的,我学不来。”陈璞搓搓手,一副羞涩表情。
杨湛笑骂道:“你真行!夸自己还不忘贬损别人,这别人也学不来。”
陈璞看气氛已经不错了,便正色说道:“皇上,此次这出戏演完,殷太师就不会在刺杀这件事上做文章了,至少明面上不会了,也就不用皇上为难了。臣的报社已经在京城站住脚,江南路也已经遍及,臣想把‘打龙袍,护律法’这件事作为头条,春节前的所有报纸头条都用这个做头条,事情起因上,就是皇上体恤殷太师劳苦功高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忽略了律法,醒悟后深感不妥,便有了朝会杖打龙袍。”
“那你呢?怎么没你的事儿?”杨湛问道。
“臣的想法是,利用打龙袍这件事,最大程度的把武阳律推到最高处,又绝对不能有损皇上的形象,那就只能强干弱枝,像臣啊,蓝大人啊,这样的配角就往后撤一撤。臣回去把稿子写好,然后让皇上过目,皇上觉得没问题,臣才会刊登出去。”陈璞说道。
“藏锋啊,你为武阳,为朝廷,为朕,考虑了这么多。朕却没有维护你,在你奔赴靖安出生入死的时候,还搜查你的府宅,你不生朕的气吗?”杨湛语气温和了许多。
陈璞也微笑道:“臣要说一点都不委屈,臣自己都不会信。可臣想来想去,还是将心比心吧,皇上站的高度跟臣不一样,皇上要统揽全局,不可能事事俱到,人人满意。当需要牺牲一个人的利益,来平衡局面的时候,被牺牲的那个人,不一定就是皇上讨厌的人,很可能那个人才是皇上信赖和喜欢的人。”
“藏锋,朕今天就给你许下诺言,你不负朕,朕不负你。”杨湛情绪明显有了起伏,那是被人理解后的感动和欣慰。
“父皇,我想和藏锋,结为异性兄弟。”杨克勉此时插话道。
杨湛没有说话,看向陈璞,陈璞连连摆手,“太子,这可使不得,如果您还没有被赐封太子,臣还能壮着胆子跟你结拜,可现在不行啊,您是注定要荣登大宝的天之骄子,以后我们也是君臣,我若跟您结拜,以后谁敢跟我作对,到时候您就不怕我滋生出叛逆之心吗?”
陈璞这番话,真可谓是不遮不掩,可谓是把最坏的局面的说了出来,这是杨湛和杨克勉都没想到的。
陈璞盯着这对处在天下权利中心的父子,继续道:“人是会变的,臣今年十七岁,臣能保证二十七岁、三十七岁,都不忘初心,都兢兢业业。可四十七岁、五十七岁、六十七岁呢?如果那时候臣头顶上有一个皇上结拜兄弟的名头,臣就不会滋生出傲慢、目中无人,甚至谋逆之心吗?这臣都不敢保证。太子殿下,做皇帝注定是孤独的,隐藏自己的情感,不要轻易给臣子许诺,更不要滋长臣子的野心。”
杨湛激赏道:“藏锋的话,连朕都能受益,若不是你年纪太小,太子少师的头衔就给你了,让你们的老师也歇一歇。”
“皇上,别逗臣了,若是臣抢了老师的头衔,那碰到师娘啊、师姐啊、师兄啊,不得打死臣?”陈璞笑道。
“提起你师兄,朕想起来一件事,殷景琪视你为眼中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认为你不加入世家阵营,就一定是在寒门阵营,何况和你段爱卿他们的关系摆在那。但事实上,你又不是,你能告诉朕,你是怎么想的吗?”杨湛问道。
“任何朝代,任何朝堂,都逃不过权利的争夺,争夺权力就要巩固力量,自己的力量微薄,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小孩子都懂。这才是派系出现的根源,为利益而结合,又因利益而稳固。而自古以来,皇帝在做的事情都一样,让派系平衡,以免让一家独大,威胁皇权。这是人性,这不是依靠制度就能改变的,无论什么样的制度,派系斗争都会存在。但在臣眼中,这就是内耗,臣也没办法解决这种内耗,那我能做的就是不参与。”陈璞正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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