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银屏城的买卖家,谁不知道王泉,他吃饭都不给钱的。”冯远棠说道。
陈璞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报官,偏偏去找公平所,他可是防御使的小舅子啊。”
冯远棠这时笑道:“我爹可从来不给什么防御使面子,王泉若是闹到府衙,也就是个秉公办理,最后就是他诬陷,那是要吃板子的,他又不傻。公平所就不一样了,能捞些好处嘛。”
陈璞点点头,也算能说的过去,“那冯兄,你觉得就因为小舅子想讹诈别人,没有讹诈到,就把火撒到了公平所身上,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啊?”
“表面上看确实有些仗势欺人了,可是坊间传言,是邓将军接到皇上密旨查办洪恩会,所以才这样随便找个由头就收拾了洪恩会。如果属实的话,那也说得过去吧,毕竟洪恩会那时有些太过嚣张了,连我爹都不放在眼中。”冯远棠说道。
冯端看陈璞看向自己,知道陈璞的意思,“官面上的事情,我从来不跟红山说,我们父子在家中只谈家事。”
陈璞先是咀嚼了一下冯远棠的表字,远山海棠红满山,这冯端不亏是当年的榜眼,文采可见一斑。
“冯大人,睿智,陈璞佩服”接着,陈璞又道:“冯大人,边军的军粮,都是在银屏城购买吧?”
“没错,城中的几家米行、屠户,南平县的菜农,这些给边军供应吃食的基本都固定下来,就是那几家。”
“那采买的日期也是固定的吧?”
“是的,每十天这些供应吃食的商户会把预先商定好量的吃食装车运送到军营,都是当场钱货两清。”
冯端已经觉察出陈璞对邓廉的特别感兴趣,从陈璞所问的内容和刚刚在地图上的分析,冯端也明白陈璞在怀疑什么,这件事情若坐实,那可能就是武阳开国以来第一大案,他虽然不怕卷入其中,但有些事情他是不能主动去做的。
陈璞也基本缕清了事情的脉络,下面就是求证了。
“上一次采买是什么时候?”
“八日前。”
陈璞深深的看了一眼冯端,没有说话。冯端能猜出他的意图不稀奇,但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就是本事了,边军防御使与邪教有牵连,这绝对是可以震动朝野的大事。
冯端也迎上陈璞的目光,没有躲闪,两人心照不宣。
正事谈完,陈璞让冯远棠尽情发问,冯远棠兴奋莫名,把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和设想都说了出来,陈璞一一解答。
冯端是第一次在儿子与人谈生意方面事情的时候作陪,虽然不甚明了,但是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和陈璞对谈,他由衷的自豪,自己这辈子是没什么建树了,但有这么一个从来没有让自己操过心,没有利用过自己手中权力谋过私利的儿子,这辈子就没有白走一遭。
本来冯远棠对陈璞就十分的推崇,经过一番对话之后,冯远棠已经想拜老师了,他经商完全是靠自己在经商方面的悟性,在最开始的失败中不停的总结和提升,有了一套自己独有的生意经。
可陈璞不是,陈璞有前世几千年的积淀下来的商业知识,随便说出点什么都够冯远棠深思好久。
两人足足讨论了一个时辰,期间冯端亲自给他们沏茶倒水,两壶茶都喝光了,冯远棠才意犹未尽的说道:“若能跟在陈大人身边,好好的学习经商之道,冯远棠愿意用全部身家去换。”
“冯兄若这样的话,冯大人怎么办,这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可都是拜你所赐,若是靠他那点儿俸禄,哪能有这么舒适的生活?”陈璞笑道。
冯端打趣道:“陈大人说的对,我现在都被红山娇惯出来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让我粗茶淡饭的,我还真不敢说能适应。”
“我给你留下万贯家财就是,”冯远棠洒然道。
陈璞呵呵笑道:“冯大人是舍不得你这儿子啊,哪里是舍不得家财。”
“陈大人,知我!他就知道做生意,一天到晚也不跟我这当爹的说上一句话,自从我儿媳过世,他又不肯娶妻,我和他娘一到夜晚就唉声叹气,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抱上孙子。”冯端开始大倒苦水。
没想到冯远棠还是个情种,可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陈璞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他可以许愿,“冯大人可还有进中枢之雄心?”
冯端闻言眼神一凝,“不瞒陈大人说,我就是被那些结党营私的官员排挤出京城的。”
闻弦歌而知雅意,陈璞哪能不明白冯端是什么意思,“冯大人误会了,我并不是要拉起自己的班底,我现在可以对冯大人坦言,我此生也不会结党营私的。我是觉得以冯大人的能力即使做一方安抚使都有些屈才了,更何况是小小的知府,无论什么朝代,朝廷永远不缺阿谀奉承、混吃等死的佞臣。却永远缺有才能、有抱负的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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