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咬着下嘴唇,兀自心慌不已。
夏远山有心要给她时间接受和消化这一切,便不再出声。
沐晴脑子里乱哄哄的,所有听过的话,一会儿是白琊的,一会儿是安若木的,一句句地跳出来,速度奇快,快得她根本无法细想。
夏远山不着急,盘腿而坐,一手搁在膝盖上,支着颐,静静地候着。
沐晴茫然极了,看看他,抓住了闪过的最后一句话,问道:“我和你的魂魄还会排斥?我会死吗?”
“会。”夏远山依然毫不含糊,“如果你怀疑我会对你不利,甚至恨我,这种感觉很强烈,或持续得久了,我会被你排斥出去,你也会从木偶里出来,同样是魂飞魄散。”
“你会受伤?”沐晴并非关心,只是在下意识地询问。
夏远山换了个手撑下巴:“会。你想想,如果你对我起了异心,最大的获利者是谁?”
沐晴再一次沉默下来。
她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听到了几个陌生的人的说法,每一个都有相似之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她对他们所说的和这个世界都一无所知,更无从分辨,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也有可能,他们都在说谎。
北王白琊,与想象中的专横无情不同,居然是讲理的,同时,他所要的,已说得非常清楚,沐晴甚至是感谢他的坦率的。不过,关于傀儡师,他虽然并没有多提,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不可说的欲言又止,也许,他就是要让沐晴去找安若木问清楚,这样,才能尽快摆脱沐晴,拿到人偶;也许,他就是对傀儡师的事一知半解,不说,只是故弄玄虚,毕竟,傀儡师不常与人接触;也许,夏远山是对的。
安若木呢,虽然嬉皮笑脸,但他所说的并没有带上太多偏见,沐晴原本是相信他的。不过不可否认,夏远山的话也是有理,而且更让沐晴不安的是,她居然开始摇摆,开始怀疑。细细想来,她对擎正堂的好感,源自于不过才见过一次的荣泉,对安若木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更是来得莫名其妙,如果盗人偶的人和擎正堂脱不了干系,那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要是真的再次回到擎正堂,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至于夏远山,始终是淡淡的,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说出来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丝毫没有为难和强迫,沐晴是最应该相信他的。但信任,不会凭空出现,也不能控制,尽管对种种可能性已听得非常清楚,但沐晴实在是无法忽略白琊对傀儡师的态度,和安若木说的那些传言。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终,沐晴对夏远山都是抱有疑虑的,这疑虑同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如影随形,难以摆脱。
“我骗了荣泉,也骗了安若木,我从没想过要跟他们回擎正堂。”夏远山说着话,声音越来越低,“但他们能护着我们到鎏昱海,一旦到了海上,我会带你走,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逃走?”沐晴看着他,还陷在纷乱之中,没有完全转过弯来。
夏远山略一点头:“愈新洲有三个妖王,每一个看起来都像谦谦君子,但你绝不会想和任何一个打交道。如果那时我们能逃走,我会教你,让你专心修炼,等哪天可以出来了,找个肉身,随你是去是留,这个人偶,也随你处置。”
这些话,真正是说到沐晴的心坎里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还真开始有点讨厌白琊和白锦了。
“不知道。”夏远山长出一口气,“我不知道白琊会怎么做,但他肯定会想办法让我把魂魄收回,如果你相信他会帮你,我可以试试——别抱太大希望。”
沐晴也跟着叹气:“之前在西国的旅店里,你说你可以收回,我还当真了,原来是在逗我玩呢。”
夏远山稍带抱歉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试,或不相信,那就静下心。”
沐晴“嗯”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我们都想离开这里,要一起想办法。”夏远山曲起食指,轻轻触了触沐晴的脸,“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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