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扭了扭身子,看着祯雪便笑:“皇叔,你不言语,是不是在心里笑我?”
“怎会?”祯雪垂了眸子不看她,“我只是在想你先前所说的……为何要揍朱子……”
阿绯道:“他不声不响带我走了,明明知道所有,却什么也不告诉我,这就是第一该死,而且他之前对我也不怎么样,总是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身边儿。”
祯雪默然不语,看阿绯扭来动去,便抬手按住她的手:“别动,……他当时是质子,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怕是不敢正大光明跟你见面的,……就算是暗地里去见你,想来也不知费了多大心思呢。”
阿绯静静看了祯雪一会儿,便一笑:“什么啊,他从来都不说这些,皇叔你倒清楚。”
祯雪道:“先前,派去看守他的人还是我过目了的,记得有一次上报说人不见了,正惊慌之时,他却又自己回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去见你了。”
“哪一次?”
“那天好像下雨,”祯雪抬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肚子上,“他回来后人都湿透了……本来要杖责的,结果看他那样子,我便没有叫人动手,只是关了他几天,而那次他也大病了场,记得你还对我抱怨过,说一个好玩儿的人不见了,应该就是说他吧。”
“……皇叔……你连这个也知道?”阿绯双眉皱起,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抚摸,温热略微带力的手掌,感觉很是舒服。
“我猜的,”他静静地回答,“是他对么。”
阿绯看了他两眼:“我只是跟他随便说第二天再见,却想不到他那么傻,冒着雨也去了,若不是方雪初无意中看到了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我若不去,难道他就在那淋一天了?”
祯雪笑:“或许,那个……那个孩子是有些儿痴惘的。”
阿绯想来想去,终究叹了一声,闭了眸子不再言语。
窗外月色皎洁,夜风徐徐,两人问答至此,各怀心事,然而对答之间却又如此和谐,于这夜色的温柔毫无阻碍,旧事重提,反像更多了一份默契。
烛影明灭,祯雪轻轻问:“对了,你还没有说,再见他后会如何待他?”
阿绯几乎睡着,睁开眼睛,眼前光影淡淡,月色宛然,月光中祯雪的脸近在咫尺,似真似幻,阿绯定定地看着他的眉眼:“等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自会知道。”
祯雪的手势一停,阿绯望着他的手:“皇叔,我没有跟你说过吧,在妙村的时候我吃撑了,他也会像你这样替我按摩呢。手法好像也不差许多。”
祯雪垂着眸子,淡淡一笑:“没说吗,可是我记得你曾说过……难道是我记错了?或许傅清明跟我说过。”
阿绯听到那个名字,心里就一揪。
祯雪又道:“能如此照料你,他倒是个体贴的人。怪道你曾那么想念着他……。”
阿绯道:“我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有什么图谋,或许他对我的好,就像是村里的人养猪,养肥了的话就好宰杀吃了。”
祯雪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怔住,而后却又忍不住笑起来:“是吗?像是我的宝贝……阿绯这样可爱,他恐怕是下不了手的。”
阿绯又闭了眼,显得有几分疲惫:“谁知道……男人心,海底针。”
祯雪见她老气横秋地,嘴角的笑意便忍不住,轻轻地替她按了会儿:“觉得如何?”
阿绯嗯了声:“皇叔……”她叫了这声,祯雪便应,以为她要说什么,谁知道阿绯什么也没说,祯雪等了会儿,她却又叫了声,祯雪停了手:“怎么了?”
阿绯转过身,抱住他的手臂:“我就是怕……忽然很怕……”
“怕什么?”
良久之后,祯雪垂头看,却见阿绯抱着他的那只手臂,轻轻说道:“没什么。”
阿绯模糊睡去,耳畔听更声过了子时,不知哪里传来数声夜鸟啼叫,阿绯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方才她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人,冷言冷语地对着她:“你都忘了吗,小桃源里的事,了凡师太的话,你怎么就不好好想想,为何一错再错,错过之后又像以前那样,拼命把自己藏起来,能躲就躲能退就退,因为害怕真相所以宁肯不去承认,是不是,殿下?”
他疾言厉色,步步紧逼,阿绯试图反驳,那人却毫不留情,道:“这次我是再也不会原谅你了!”冷冷地拂袖而去。
阿绯大急,心想自己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便去拉他,谁知他走的极快,阿绯瞧见前头是个深渊,没有尽头似的,阿绯吓了一跳慌忙大叫:“傅清明!”他却脚步不停,一下就迈进深渊去了,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唯有那声音还在她耳畔回响:“这次我是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阿绯大叫:“傅清明!”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眼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阿绯站立不稳,便也落入深渊中去。
阿绯睁大眼睛看着帐顶,抬手在额头上一抹,一手的冷汗,阿绯静了会儿,便翻身下地。
守夜的宫女忙来问询,阿绯挥退她们:“我要自己走走,都不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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