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小锦心可后悔啦,早知道,她昨日就让老爷爷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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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笠一听说那个老神医就是昨儿个才见过面的白须老爷爷时,立马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对陆明嵘道:“大哥,那神医我见过,性子好玩得紧,一看就是个助人为乐的,大嫂的事儿他保管能管。”
何况,那老神医还是薛陌的朋友呢,再“脾气古怪,轻易不给人治病”,也得看在薛陌的面子上给治治不是。
没想到……
“不好意思,我家主人今日不见客。”一个白衣小厮神情恭敬地站在竹院大门口,回绝了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拜访,“各位请回吧。”
这般不给面子?
这话听得陆明笠彻底懵了:“不是吧,昨儿个我们还和老头儿在一块遛马,摘野果呢,你是不是没向老神医叙说清楚来者是何人啊?”
哪知,那白衣小厮却宛若未曾听到陆明笠的话似的,弯腰鞠了一躬,悠闲得真跟个老神仙旁的小神童一样,抱了个白瓷花瓶自顾自转身走了。
“哇……”小锦心窝在爹爹怀里,陡然哭了,“一定是我昨儿个得罪了老爷爷,他不搭理我娘啦……”小家伙担忧了一路,眼下真被拒绝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泪珠儿掉得比豆子还快,哭声一阵比一阵响。
陆明笠看了眼薛陌,一副询问怎么办的神情。
薛陌神情未变,还是一副沉着的模样,看了眼小郡主哭得抽抽的样子后,似乎想起来点什么,一双如鹰隼锐利的眸子立马在竹院里四处搜寻老顽童可能藏起来的身影。
老顽童贪玩,昨日又爱逗小郡主,却偏偏被小郡主嫌弃。
今日逮着这么好的机会,老顽童哪里能放过。肯定躲在哪一处偷偷瞅着小郡主哭抽了的小模样,捂着嘴直乐呢。
竹院里搜寻了一圈都没寻着,眼角余光里一团白影在闪动,薛陌立马朝竹院外头的一棵大树上望去,可不是一个老头儿蹲在大树上捂着嘴偷乐嘛。
莫老先生见薛陌发现了他,连忙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小老头还没欣赏够小女娃瘪着嘴哭哭的模样呢,两道长眉也乐得一耸一耸的。
老顽童像个孩子似的贪玩,一本正经的薛陌却是没辙的。
小锦心自责得一直哭,甄氏和陆明嵘怎么哄都哄不住,陆明笠想掏出冰糖葫芦来哄她,可又怕此举对老神医不敬,到底没拿出来。
还是半个钟头后,薛陌将小郡主抱了来哄着,小锦心不愿在情郎怀里哭了难看,才噤了声,趴在薛陌肩头擦着小眼泪。
如此这般众人已是候了半个时辰,月牙儿都快挂上柳梢了,老顽童才有些恋恋不舍地伸出三根手指,朝薛陌摆了个“三”的模样。
薛陌思虑了下,立即上前劝慰世子爷和世子妃:“莫老先生医术高超,轻易不给人瞧……当日家父也是三顾茅庐才……”
陆明嵘看了眼薛陌,立即明白薛陌的意思了,点头道:“薛弟说得是,神医都有神医的脾气,我们明日再来就是。”说罢,转头吩咐二弟先陪嫂子和侄女回去。
“怎么,你不随我们一块回去?”甄氏眼里也挂着泪珠,一双眸子里尽是忧心。
“我再多等等,你先带锦心回去,给她喝点枇杷露,女儿嗓子都有点哭哑了。”陆明笠坚定地道,“我一个人在这儿再多等会,兴许等会儿神医见我诚心,就愿意见我也说不定。”
甄氏看了会哭蔫了的女儿,只得听丈夫吩咐先回府了,心里暗暗想着明儿一早她自个来候着。
却没想到,一连三日甄氏和陆明嵘都没见着神医的面。
白衣小厮永远一副“主人今日不见客”的疏离模样。
陆明嵘和甄氏锲而不舍,第四日黄昏时,终于接到了一张神医书写的白条。打开一看,却是:
“明日让小郡主来谈。”
夫妻俩面面相觑,完全理解不了神医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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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哇,老爷爷明日让我去谈?”摄政王府牡丹苑内,小锦心一脸惊奇地指着自个的小鼻子。
但小锦心很快就乐呵了:“娘,老爷爷愿意见我,就是不生我的气啦。”小家伙扯住娘亲衣袖,一张小嘴笑得贝齿都露了出来,“老爷爷愿意替娘亲瞧瞧啦……”
甄氏和陆明嵘见女儿一脸兴奋样,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虽然神医行事古怪,但到底是答应见面了。
没想到……
第二日,陆明嵘和甄氏虽然进了竹院,却只能干等在竹院凉亭里,依然没有见着老神医的面,只有他们的宝贝女儿小锦心被请进了堂屋。
“老爷爷……”小锦心这回乖巧,迈着小短腿,还未跑进堂屋呢,就甜糯着声音,老爷爷老爷爷唤得亲甜。
“别过来,乖乖坐在那。”白须老爷爷手里拿了根小木棍,指着堂屋中央的一个小木凳,让小郡主坐上去。
小锦心瞅了瞅那个矮矮小小,点点大的小木凳,倒也确实适合她的小屁屁,边看老爷爷,边乖乖地挪过去,抬起小屁屁坐好。
老顽童见小锦心像只小狗狗似的,乖乖坐在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咱们现在来谈诊金。”
“跟我谈诊金?”小锦心坐在小木凳上,指着自个小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老爷爷真心古怪。
却见白须老爷爷摸着胡须,一脸坏笑地蹲在小锦心跟前,点点头道:“是你的娘,不跟你谈诊金,跟谁去谈?难不成跟薛陌去谈?”
说得好像也是哦。
小锦心点点头,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模样儿乖巧极了:“那老爷爷,你要多少诊金?多少我都有。”小家伙盘算了一下自个的小金库,银两确实很多呢。
“银子啊?”白须老爷爷的两道白眉皱了一下,撇撇嘴,嫌弃道,“银子我没处花,不如你给我当一阵小苦力吧。”
小锦心怀疑自个耳朵听错了。
小苦力?
“干,还是不干?”老爷爷可是一脸认真呢,两道白眉一跳一跳地盯着小锦心粉嫩嫩的小脸蛋。
“你要我干什么?”小锦心一脸迷糊,仰着可爱的小肉脸,两只交缠着的爪子都愣住不动弹了。
“嗯……具体让你干什么,还没想好……”老爷爷撒着谎,脸蛋儿却是一点也不红,仿佛他真的还未考虑好似的。
一张老顽童的脸却是笑得两缕白胡须都在乐呵,“干的话,每逢薛陌休沐那日,你早上来,傍晚归。不干的话,现在就可以走啦。”老爷爷说罢,对着小锦心的小肉脸摇摇头,拍了拍腿就要起身。
“干……”眼见老爷爷又要躲起来不见了,小锦心一急,两只小肥手抓住老爷爷的衣袍,就急急应了下来。为了娘亲,小苦力算什么。小锦心怕老爷爷反悔似的,连忙凑近了老爷爷的脸,一脸认真道,“老爷爷,我干。”
神情里满是坚毅,一副视死如归的小模样。
大不了就是天天被老爷爷欺负嘛。
莫老先生看着小女娃那一副舍己救人的小模样,心里乐得直哈哈。
“期限是,干到你娘生娃娃为止哦。”老爷爷也怕小女娃跑了呢,连忙伸出手指要拉勾勾。这个薛陌的童养媳,他老早就想圈养在自个竹院里,逗她玩啦。
薛陌那臭小子,永远冰着一张脸,要不是几年前栽在薛陌手里了,他才不要搭理薛陌呢。
还是这个童养媳有趣。
老爷爷乐呵呵地笑弯了眉。
候在竹院里的甄氏和陆明嵘,见女儿左等不出来,右等也不出来,正有些个着急呢。老神医突然捋着白胡须步态悠闲地踱了出来,后面跟着他们圆乎乎的小闺女。
“娘,谈好啦。”小锦心一看见娘亲,立马“咚咚咚”地跑起来,小家伙觉得自个是个小功臣,哪怕将来会受点小委屈也是个小功臣。圆乎乎的小身体跑得像风一样,三两下就跳进了娘亲怀抱里,笑嘻嘻的。
见女儿是笑着出来的,陆明嵘两口子都放心了。
“莫老先生。”首次见到老神医的陆明嵘,完全收起摄政王府世子的傲气,浑身上下一股敬仰老神仙似的小辈模样,弯腰对白衣老神医恭敬地鞠了一躬。
甄氏也赶忙放下女儿,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的礼:“莫老先生。”
“嗯,你过来。”白须老头随意瞟了一眼甄氏,背靠着双手踱步到一旁的凉亭里,什么话也没说,抬起了几根手指。
甄氏佯装镇定地坐在白衣神仙的对面,提起衣袖,露出了洁白如皓雪的手腕,垂眸放在老先生的手指下。
她知道老先生是要给她把脉了。
陆明嵘有些紧张,陪在妻子身边。见莫老先生眉头不经意地跳了两下,搭脉的手指头也换了几根,陆明嵘的手就紧张地有些出汗。
死死盯着莫老先生的嘴,害怕那张嘴也吐露“脉象虚浮,无能为力”的字句。
“脉象虚浮,”没想到莫老先生也瘪着嘴这般说了,陆明嵘一颗心猛地下沉。
下一刻,莫老先生却是白了陆明嵘一眼,语气里带着丝不善:“你是有多不关心你妻子啊,让她……身体虚弱成这样!”
莫老先生本想说,居然让她身体内汇集了这么多种□□?若不是顾虑到小郡主娘亲可能还不知道实情,莫老先生当场就要训斥陆明嵘一阵狠的。
年纪轻轻,就被下了这么多种□□,不好好调理,老了岂不是病死痛死。
高门大户里,那些勾心斗角的龌鹾事,莫老先生还是知道一些的。小郡主娘亲身为世子妃都被人害成这样,可不就是陆明嵘这个当丈夫的错么。
老顽童认真起来,可是很认真的。
两缕白须都气得跳了起来。
“是,都是我的错。”陆明嵘心虚极了,低下脑袋甘愿被从未谋面的老神医训斥。
甄氏听了,有些觉得莫名奇妙,她难产伤了身子,怎么怪她丈夫没照顾好她呢。
不过,听见老神医训斥丈夫,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还有救?
这还是看了那么多名医以来,第一个说了“脉象虚浮,无能为力”以外话的人呢。
一时甄氏激动极了,嫩白的双手都忘了避嫌,紧紧抓着莫老先生的手:“莫老先生,我身子是不是还能调理好?”甄氏水盈盈的双眸里涌起剧烈的渴望,“我是不是还能生?”
“生”字刚落,眼角的泪滴也一块滚落下来。
她渴望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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