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汐颜便说因下午还要到书房中去伺候炎无忧读书写字,这会儿怕是早过了未时了,该起身回去了。
王姨娘从炕上姜*锦锻大迎枕下摸出个金灿灿怀表来,打开一看,笑道:“这会子已是未时二刻,是该回去了。大姐儿午睡后,申时初要进书房呢。”
汐颜一听忙起身辞了王姨娘,让两个丫头山茶和腊梅捧着王姨娘给缎子出了房,依旧从原先来那个角门儿出去,回到自己房中,略收拾了下,便进到了书房中。
刚进去便见那边儿书房门帘子一掀,炎无忧款款走了进来。进来后随意瞄了一眼慕汐颜,走到书案前吩咐,“慕姑娘,帮我磨墨。”
汐颜应了声“好”走过去问:“但不知姑娘是要写字还是要作画?”
炎无忧嘴角微有笑意转脸看她一眼道:“先写字后作画。”
汐颜便去拿了一方澄泥砚出来,先里面倒了少许水,拿出一块供墨来水中慢慢磨起来,待墨软了,又加一些清水进去,用力均匀徐徐磨研起来,直到磨出一小汪浓稠墨汁来方住手。
炎无忧笑意又多了些,看汐颜她书案上铺好一张澄心堂纸,压上水晶镇纸。自己从笔海内拿了一支玉管狼毫出来,那纸上一挥而就写了些东西,写罢将笔放下,立书案前左右看看,问汐颜:“慕姑娘,你来看看,看我写得怎样?”
汐颜站书案旁看炎无忧龙飞凤舞写了些字纸上,也不知是什么,只是觉得好看,此刻听炎无忧问她便脱口而出:“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舒爽好看。”
“哦……”炎无忧瞥了她一眼,忽然道:“我竟忘了你不识字了,那我念给你听一听罢。”
轻咳了一声,炎无忧并没有看那书案上纸张,而是望着窗外,从开着碧纱窗可以看到蓝得如一块毫无杂质水晶天空,徐徐念来:“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处。”
汐颜听她念得这诗句中有什么“多情”“相思”之词,脸便微微有些发烫,毕竟是女儿家,虽说已经“出嫁”,但其实也和待字闺中差不多,只是换了人家生活而已。以前娘家时,听祖母和嫡母都说过,未出阁女儿家是切忌说出什么“相思”之语,让人听到未免会被人说不检点,甚至思春恨嫁。
炎无忧念完发了一会儿愣方才转脸看向一旁站着慕汐颜,随意问道:“你听了觉得好不好?”
慕汐颜此时心中正犯嘀咕,这炎姑娘难不成“思春恨嫁”了?但不知那被她牵挂着恨嫁之人是谁?怪不得自己自从见到她开始,她便一直冷着脸,想来她心定是另有所属了。转脸一想,她一个大家闺秀,成日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从哪里去认识恨嫁之人?那么这便是发思春之幽情了?
胡斯乱想之时,却听到炎无忧说话,不过她却并没有听清楚炎无忧问得那句话,恍惚间只听见“好不好”三个字,便忙答:“好,好……”
谁知炎无忧紧接着问了一句:“好哪里?”
这一下汐颜红着脸答不出来了,心想自己总不能说那“多情”“相思”好吧。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炎无忧哪里会想到汐颜此刻心中所想,见她又红了脸张口结舌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考她诗文,她答不出急了才会这样。一时之间,反觉有些好笑,便说:“答不出就算了,用不着脸红脖子粗。”
汐颜忍不住分辨,“我哪有?明明是姑娘不正经……”
说到后面那三个字“不正经”已经是极为低声了,几乎听不见。可是还是被敏锐炎无忧听到了,一霎时不觉愣住了,思量她这话里意思,心中转了一圈儿,仍然不知她为何要这么说,便问:“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正经了?”
汐颜见自己低声嘟囔话被她听了去,越发不好意思了,闭了嘴红了脸将头埋得低。
炎无忧见她这螓首低垂模样,不由得忽然起了捉弄她心思,转眼看到书案上有一把檀香扇,便随手拿了过来,将那扇子慢慢伸过去将她下巴轻轻一挑,唇角上翘道:“为何不说话了?却只管低着头……”
汐颜被她那把扇子挑起了下巴,正碰上她看着自己那漆黑眸子,那眸子中有某种促狭笑意,再加上她说这话声音颇低,便有了些调笑意味,况且这用扇子挑人下巴动作简直和外头贵公子调戏良家女子如出一辙。
“呀!”一声,汐颜即刻满面绯红,轻咬着下唇别过头去,声音有些发颤道:“姑娘,你这样不好……”
想说她这就是不正经,但偏偏说不出,否则倒好像自己才将用那话勾着她这么做一样。虽然她是一位女子,可那样动作,那样话还是让汐颜羞涩不已,心如小鹿般乱撞起来。
她这一别过头去,又让炎无忧看到了她耳后颈侧那一片白如初雪肌肤染上了一片绯色,忖着如鸦乌发,实是令人着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