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思索片刻,便笑道:“那就做树吧!随我回桃花谷,你便在那里做一棵桃树。”私自带罪鬼走是违反法令的重罪,陆压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与阎王打了个招呼。
顾不得身后阎王苦苦哀求,拉扯衣衫不撒手,就差滚地撒泼求陆压手下留鬼了。
但若论不要脸,陆压认第二,也没人敢认第一。所以他携着熠彤鬼魂又一次挥刀割断了被阎王拉住的衣衫。蜿蜒尽头的彼岸花静静摇曳,似血海,似晚霞。
鬼见不得太阳光,陆压便将熠彤收进法器里,暂时封住。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还不能回桃花谷。径直又回了那个镇子。
苍术正指挥队伍准备回去复命,陆压来的时候这边刚刚准备出发。
“陆压……”苍术上下打量着陆压疑惑道:“发生什么事呢?”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怎么穿成这样?你的外衫呢?中衣怎么被扯成这样?若不是脸上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苍术会觉得他这是被人揍了一顿。
可这话他不敢问,怕伤了陆压的自尊心。
兴许是苍术目光太过赤热,陆压想忽略都不行,他剑眉飞扬,斜眼冷冷看着他,不悦道:“你觉得还有谁能揍我?”
苍术一愣,难道陆压会读心术?
陆压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苍术。
最后苍术窘迫地摸摸鼻子,带着人走了。他们一走,这座小镇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前些时日来这里,镇子里明明还有秃鹫和乌鸦。这才几日,这些也没有了。陆压踏着满地寂静慢慢走过已经毫无生机的镇子。
这才短短一月有余,这里已经初现败像。
路边白骨已经隐隐有了腐朽地模样,风穿过街道,穿过空荡荡的房屋,发出呼呼的声音,带起地上薄薄的一层灰。这才多久?
这才多久?陆压举目四望,从这些房屋,街道来看,他甚至想得到这座小镇以前的繁华与安宁。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走至镇中街道最大的一座住宅前,大门高悬吴府两字,笔法遒劲厚重。
他推开门,吱呀一声,灰尘扬起落满了他一身。这里景物还保留原状,随处可见摆在桌子的法器,擂台以及三五成群的桌椅板凳,还有一些未被处理干净的兵器。风吹过,唯见挂在树枝上的灯笼摇摇晃晃,不见昔日繁华。
陆压拾起地上的一柄剑,剑身不复昔日光滑,长满了点点锈迹。他负手而立,闭目静静感受这座诡异的镇子,自他踏入这里开始,便有一种感觉,这里的时间与外面相比似乎快了不少。
这又似乎可以理解这里幸存的人为什么会在短短几日莫名其妙死去,为何尸体会那么快腐烂,为何白骨会被风华腐朽。
因为时间,这里时间太快了,一日仿似镇外一年。但又有谁有这等本事?若是熠彤说的铸成这一切的那个神秘年轻人?别闹了,这种障眼法,也就骗骗其他人罢了。
他负手慢悠悠走至白泽说的假山前,眼睛一扫便找到了机关所在。阳光射入黑洞洞的入口,弯沿而下的石阶长满了绿油油的苔藓,踏下去软绵绵的,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霉味。这里一如外边一样,寂静得令人心慌。
白泽与他大概说了一下这里,这里是那个荒淫无道的吴老头囚禁抢来的美人的地牢。他掌心窜出一簇火焰,顿时照亮了眼前一小片地方,周边还是笼罩在朦朦胧胧中,掌中火焰飞向四周墙壁的火把上,噗呲一声,整个地牢顿时明亮起来。
入眼之处便是最近牢房里的一面整个墙大的木架子,他推开牢站,走至架子前,随手抽了一个画卷,泛黄的画卷上有一佳人临水照镜。下面还有她的名字及生平。
再展开一副画卷,上面依然是一位眉目如画的女子。
他明白了这里定是被吴老头抓来囚禁在此不幸的女子。沉思片刻,目光落在地最上面比较新的那一副画卷上,若他没猜错这里定有微尘的,抽出那卷画轴,果然里面的正是微尘。
这应该是别人偷画的,画中的微尘身着白衣,手举一串鲜红的糖葫芦,仰头眸子含笑,朱唇轻启,一脸娇憨。透过画卷,陆压似乎看到了那天的微尘兴致勃勃的要白泽吃一口糖葫芦。他懒散的目光变得柔和,甚至还不自知带着浅笑。
此时竟是十分想念她。
陆压出去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他将熠彤放出来,她依然穿着他的外袍,行走间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兴许是重返人间,兴许是真的放下了生前的一切,此时她身上厉鬼气息散尽,如不是飘忽的身影,看她羞涩的模样,明明就只是人间普通的女子。
天越来越黑,陆压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与熠彤隐了身形,低调的穿行于这座镇子,熠彤不明白陆压在做什么,但也没问,跟在他身后。
天越来越黑,阴风阵阵,风声呼啦呼啦呼啦。像咆哮的猛兽,又像百鬼夜行时的哀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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