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暖尤寒。
一弯明月在浮云间沉沉浮浮,清冷月光下的简陋小院,静得异常,暗夜中越显萧瑟寒凉。
卢伯无声扒着铁门,瞪大了眼从宽大的门缝里悄悄往外瞧,末了,扭头匆匆往前堂去,消瘦的身影在院中明明灭灭斑驳光影下,露了几分慌张。
前堂,桌上的青菜糙饭早已凉透,却无人看一眼,那盘汤头金黄,飘着一层油光的野鸡肉仍默默在空中挥散着诱人香气。
“夫人,”卢伯快步走了进来,“三公子所料不错,外面果然有人把守,二十多个带刀侍卫,还有一队在来来回回巡视。”
凌苍悟不作反应,似未放在心上。
“夫人,王爷生前最是疼爱小姐,生怕小姐受了委曲,小姐万万不能过继给瑾王,更不能和亲乌逊啊!”文娘眼圈泛红,焦声着,“小姐并非嫌贫爱富之人,奴婢还有几把子气力,多接些洗漱的活计,日子总能过下去。”
一旁的阴雨晴抿着唇,眼睛亮亮的,盯着某种神游,不知在想什么。
“苍悟……”
凌苍悟轻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稳住。
看着年仅十七,却少年老成,行事稳妥的三子,规若凝收了声,她知儿子疼爱妹妹的那份心,定不会让无忧受了委曲。
“你可想清楚了?”凌苍悟转过目光看着凌无忧,沉声问,看似气度从容,然不怒自威,内敛肃然之色颇有已故宁王风采,“你毋须顾虑,三哥总能护得住你!”
从恩师那儿得了确切消息,短暂的愤怒后,他考虑更多的是解决之法和退路,虽仓促冒险,然不失为可行之策。
他疑惑的是妹妹无忧对此事,似乎也已心有计较。
妹妹虽明理聪慧,可若欲牺牲自我,他绝不答应。
“三哥,妹妹今日所言并非意气用事,”凌无忧神色认真道,“如今形势比人强,人有心算计,有备而来,甚至以大哥二哥性命相胁,便是三哥应对,总要寻个周全的法子。”
烛光下,凌无忧莞尔一笑,笑颜绽放百媚生,波光流转,杏眸里满是对兄长的信赖与钦佩,笑盈盈道:“谋定而后动,总比打草惊蛇匆促行事成算来得多,况,我还真的有些怀念京城的繁华了呢……”
京城,有爹爹的影子,京城虽是伤心地,却也留下了父女天伦之情,一家美好的回忆。
凌无忧眸色微黯,然,这抹黯然转瞬即逝,笑盈盈道:“而且我人便是去了京城,入了瑾王府,可替嫁能否过得了皇帝这一关,我人能否入了乌逊求亲使的眼,能否顺顺利利出塞和亲还两说着呢!”
“或许,不过是去白白游玩,故地重游一番罢了。”
凌苍悟眉宇轻动,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凌无忧,他最坏的打算便是安顿好一切,入京动手。
“扑哧——”一直未出声的阴雨晴禁不住笑出声,完美弧度的眼角眯眯着,笑得狡黠,抬头来迎上众人视线,却瞪着清亮明澈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状,“夫人,三公子,四小姐去哪儿,雨晴便跟到哪儿!况,如四小姐所说,便是人入了京,能否如了瑾王爷意出塞和亲还两说着呢!”
两女孩眨巴着眼眸隔空会意一笑。
“你们两个,心大了,主意都打定了不成?!”规若凝轻叱,神色满是无奈与愁绪,儿子与女儿之意她明白,可明白亦是心难安。
晚饭草草吃过,安抚好母亲之后,凌苍悟回到小书房,所谓书房,不过前后左右四五步之距,一张小小原木桌之外,便是罗列着的几排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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