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怀疑了?
阴雨晴心内陡地一沉。
能不怀疑么,只闭眼听耳边一字一句着的清灵灵声音,森烈屠几乎可认定她便是当日城门口抬脚暴踹他胯下战马的家伙,可……
他亲眼所见两具穿戴相同,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少年尸身,且从尸体上发现了乌猎尾翼的黄金羽,而眼前的这女子……虽眼前人令他心头莫名划过丝欢欣,可还是犹疑不定。
“她是孤儿,”凌无忧脱口而出,转眸瞥过凌小婉,“若真有兄弟姐妹,便不会舍得她一介弱女子没来由的任人欺负。”
“弱女子……”森烈屠闷声而笑,一张冷嗖嗖浸染着草原红的脸瞬间软了刚硬线条,幽幽瞳子却紧盯着阴雨晴,“若我方才没听错,阴姑娘可是擅长上山打猎下河摸鱼,连男子也不如不是吗?”
阴雨晴只觉对方字字句句似铁锤敲击心头,闷堵的喘不上气。
她牵了牵嘴角,再抬头时清亮的眼眸直视森烈屠,波光流转处却是一片平静,浅笑道:“这位爷见笑了,五小姐年幼,府中丫鬟婆子讲故事哄她,趣事听多了听叉了也说不定,方才不过随口一说,她自个儿实是见所未见,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凌小婉虽听不出深意,可也听出阴雨晴不承认曾打猎摸鱼,以为她自感行为低贱粗蛮心有惭愧欲加遮掩,立时要揭穿她,嚷道:“我是没看见你粗鄙模样,可刘嬷嬷见过你拎着两野鸡,肩上还……”背着弓箭呢。
“撒食布网抓野鸡有什么好奇怪的,”阴雨晴只觉脊背凉凉,不看也知道,马上之人正盯着呢,被凌利眼刀盯住的感觉委实不妙,既如此,不若坦然而对,便是精于打猎摸鱼又如何?反正大家都知当日袭击铁勒的是男子,且人都已经死了……
想到此,心神一定,口气不以为然道,“五小姐,比起瑾王府丹平郡主骑马射猎之技,我这等粗陋的拙技实不堪一提。”
“对啊,”一旁的凌无忧忙点头,明澈杏眼里满是认真道,“听说京师贵女中属丹平郡主骑射本领高,可惜我尚无眼福一睹郡主风采。”
肃帝尚武,尤好骑御射猎,所谓上行下效,非但京师王候勋贵人家子弟跟风而动,贵女们亦装模作样的学上些许做做样子,以为趣事。
阴雨晴与凌无忧言语配合默契:既然丹平郡主沉得住气,那便将她卷进来。
阴雨晴余光扫过,果然,那烟云丝作成的帘幔陡得震颤皱成一团,旋即又展开来,似方才所见不过是错觉。
听这两人一唱一喝,正从一抹缝隙处窥视着的丹平郡主气得猛抓住手边车帘,险些没沉住气给扯了下来。
听到丹平郡主被夸,凌小婉还高兴呢,一派与有荣焉得意道:
“那些贵女算什么,哪个都不如郡主姐姐马跑得快,箭射得准,去年秋猎,郡主姐姐还射了只兔子烤来吃,可香了……”
“若这两位姑娘能将我的大飞抢到手,那我就送给你,绝不失言!”铁勒扫一眼凌小婉,将跑飞的话题拽回来。
目光又落在两少女身上,好整以暇,笑得不善,“大飞的肉可比兔子香嫩的多,比鹿肉更多汁美味……”想到发现的乌猎鹰残骸,声音咬牙切齿。
似听到磨牙声,阴雨晴眼皮一颤心突突直跳,凌无忧下意识低了眼帘,掩去眼底里的尴尬与忧心,只有凌小婉,眼睛亮亮的,再看向立在马车顶上的大飞时,禁不住吧嗒了一下红嫩的小嘴儿,那热切的小眼神儿,分明在看一盘香喷喷的肉……
大飞圆豆子似的黑眼珠霍地瞪向凌小婉。
“还有天上那只,“铁勒下巴朝天一扬,所说充满引诱,“五小姐,只要凌姑娘和阴姑娘能抓住大飞,我将小飞也一并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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