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四人跪在地上,又向衣熠行了个大礼,得到允准后,才起身躬立一旁。
“既然你们的父辈当年也是因为钱府一案被牵连其中的,那你们是否知道一些此案中不为人知的隐情?”
衣熠回想着她之前所寻找的那些线索,却无奈地发现自己除了找到了一些当年的旧人外,并未找到任何能证明肖相是钱府被屠惨案真凶的实质证据。
所以,她在收下了楚殇等人后,自然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些更为有用的情报来。
楚殇蹙了蹙眉,又扭头去看其他的几位少年,却从他们的脸上也看出同自己一样的困惑,于是躬身问道:“姑娘是否误会什么了?”
“误会?”衣熠比他更为困惑道:“什么误会?”
“在这里除了小虎是真正因为钱府一事被牵连以外,我们几人的家族当年并未参与到钱府一事之中,又怎会知晓这里的隐情呢?”
“等等!”衣熠似有不信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们的家族与钱府没有牵扯?那为何尤昌明会在钱府一案的案情里提到你们的父亲?”
“姑娘要知道,这案情上所记录的事件只是证明了在当年确实有人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送进廷尉府大牢,但这却并不能证明那个被带进廷尉府的官员真的做下了此事。”
楚殇想了想,开口为衣熠解惑。
“更何况,当年连秉公查案的尤廷尉正都被奸人蓄意诬陷而亡,他那些被盖有官印的案情,又怎能全信呢?”
楚殇的话提醒了衣熠。
他说的不错,这些案情只是记录下了在当年因钱府的案子为由,被各方官员攀咬而牵扯出的其他官员,可它却不能证明,这些官员都与钱府被屠案有关!
“那这么说来,你们的家族只是被奸人故意诬陷而惨遭灭门之祸了?”
衣熠猜测道。
“不错。”楚殇点了点头,面容悲切:“我们的父亲虽官位不同,但在当年都是为杨丞相效力的,事事以杨丞相马首是瞻,可肖致远这个奸人!他为了自己的野心,以钱府一案为由,将杨丞相的党羽一一剪除,我们的亲族也被他施以手段,满门抄斩了。”
楚殇的话一说完,关、沈二人便垂着头呜咽出声,只有夏擎沧一人,虽赤着双目,但却并未像其他二人那般流出泪来。
“若不是我们的家族拼尽全力,将我们偷偷送出城,依着肖致远的手段,是绝不会让我们活到现在的。”
楚殇的情绪也被关、沈二人感染,有些颤抖,但他却仍是强自压抑着,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既恨他,又怕他。
在遇到师傅前,我们的日子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师傅为了保住我们,替我们伪作身份,变为学徒,藏在了邺都城中。
这七年来,我们虽然过得很是安全,但我们的耳边却时常能听到人们对肖致远的赞誉之声,所以我们的内心也是最为煎熬。
而现在,我们终于等到了姑娘来解救我们。让我们看到了自己心内的不甘,还能让我们亲手为我们的父兄、亲族报仇雪恨,只这一点,我们就不应该再逃避下去了!”
楚殇说到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跑到门口,对着西方跪了下去,大声哭道:“父亲!母亲!兄长!殇儿不孝!之前只顾着自己逃命,却从未想过要给你们洗去污名!
现在,殇儿不会再逃避了!你们就在天上看着吧!迟早有一日,殇儿必会给您们洗去冤屈,还您们清白!”
关浩宇、沈牧玑和项佑生三人也跟在他的身后跑了出去,各自向自己家的方向跪倒,虽不曾言说什么,可面目上的神情也极为果决。
只有夏擎沧一人,依旧呆站在原地,睁着一双通红的双目,一直盯着衣熠瞧。
衣熠看着他的神情,有些不解:“擎沧,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姑娘您,也跟肖相有仇怨?”
“……是,我的仇可比你们大得多了。”
衣熠咬了下唇,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只能扯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线来。
“姑娘您,除了恨肖相,可有恨其他的人?”
“其他?”衣熠的眼睛深处波涛汹涌,一丝痛苦之色逐渐浮现,可很快,这抹痛苦就消失了。她又恢复了平静。
“也有。”
“我,也有。”
夏擎沧侧过了身,看着跪在外面大哭的那四人,嘴角露出一丝略有讽刺的笑来。
“那人也只不过是名刽子手罢了,有何好恨的?我们该恨的,应该是给那名刽子手下命令的人才是啊!姑娘,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夏擎沧说完,再次扭头看向了衣熠,他的眼里依旧赤红一片,可他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仿若一潭死水般平静。
衣熠看着这五人中年纪最小的夏擎沧,握着椅子扶手的掌心慢慢捏紧。
当年他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若论记事,尚不及楚殇那般清楚。若论心谋,亦不及沈牧玑那般灵透。就算是吃苦的时日,也比其他人要少得多,为何他却成了众人中,唯一一个算得如此透彻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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