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点,迟尉就知道,他说到了关键之处。
迟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侧头看了看卢老丈,卢老丈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在看到迟尉的眼色后,心知这两人定是有什么心里话要说,便拱手揖礼,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体贴地将房门替二人关上了。
迟尉等到卢老丈走远了,才继续说道:“姑娘,现下也只有你我二人,再无外人,您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也不用再藏着掖着。您是不是还放不下时诺,时公子?”
衣熠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可是她的嗓子却仿佛突然被堵住了一般,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迟尉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微微地叹了口气:“姑娘,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您——时公子他……就要娶亲了。”
“什、什么?”衣熠被迟尉的这一消息惊到了,脸上一贯维持着的面无表情也突然崩裂,震惊、不解和那显而易见的不相信就这么摊在迟尉的面前。
“……他要娶的姑娘您也认识,就是那位一直住在时公子那里的苏姑娘。”迟尉心下不忍,可再是不忍,也还是坚持着将他所听到的消息传达给衣熠。
一是为了让她对时诺死心,再不要去惦记那个人了;二则是让衣熠目视现实,担负起她如今应负的责任。
虽然他也不愿让衣熠被仇恨蒙蔽双眼,可在今日听过卢老丈对现今境况的分析之后,他才知自己曾经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无知。
“不,这不可能。”衣熠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迟哥哥,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这种事情,我又怎会骗你?”迟尉放柔了表情,“这件事情在书院当中都传遍了,姑娘若是不信,差婢子去打听一下也能证实我所言不虚。之前不曾告诉您,是不想让您再想到他平添伤心……”
“那你现在怎么又告诉我了?”衣熠如水般的眼眸里流淌着哀伤,这满满的哀伤无处倾泄,灌的衣熠头发懵,气发胀。
“莫不是你也被卢老丈说动心了?他都与你说了什么,竟让你亲手撕开我的伤疤?哦,我知道了!是阿姊对不对?他与你讲了阿姊死前的惨状?让你重燃报复之心?”衣熠冷冷地冲着迟尉笑:“现在你让我心上,定是想以此说服我答应叶飞飏的请求,做你最顺手的复仇工具对吧?”
衣熠知道,阿姊是迟尉心里最大的痛,最想记忆却又最痛恨记忆的回忆。阿姊,就是最锋利的宝剑,最能让迟尉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衣熠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她也知道迟尉是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他不可能对自己撒这种拙劣的谎言的,她也相信,迟尉之前的隐瞒和现在的坦白都是出于对自己的考虑,他是真心爱护她的。
可她忍不住,她的心痛极了,绝望极了,好比在得知自己的亲族被覆灭时一样的痛,却又略有不同,但那种痛的绝望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衣熠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掉这种情绪,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不去伤害迟尉,她的脑子是空白的,想要说些解释的话,可吐出口的,都是夹杂着刀剑的疯言疯语,她甚至都能看到迟尉的身上被她吐出的这些“利剑”刺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迟尉懵了,如同衣熠所想那般,他被衣熠吐出的这些字字句句伤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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