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滩上,白沫澄看着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池清,眼里的疼惜和愧疚好比身后那片望不到尽头的森林,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她们被海水冲到这座岛上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这期间,两个人没有食物,没有水喝,每天就只能靠着白沫澄去森林里找来的果子维持身体最基本的能量。这样做,终究是没有办法支撑池清那具受了伤的身体。从前天下午开始,池清的伤口便有了被感染的迹象。起初是化脓流血,紧接着便引起了持续到现在的高烧。
眼见池清的白皙的脸因发烧变得通红,干裂的唇瓣全数破了开来,溢出丝丝血痕。她不停的把身体蜷缩起来往自己怀里钻,无意识的呢喃出一些破碎的音阶。有时是告诉自己她好冷,有时又会大喊着别靠近她,别碰她。但更多时候,她会迷迷糊糊的叫着自己的名字,用那双颤抖的手臂将自己抱住。
这是白沫澄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池清,此刻的她是那么无助,那么虚弱,仿佛一张泡在水里的纸,轻轻一碰就会散落凌乱得粉碎。白沫澄知道,池清的身体已是到了极限,再找不到水,她们两个就很可能会活活被渴死在这里。
想及此处,白沫澄起身走到海边,通过其中的海水看自己。那里面的人分明是她在这个世上最熟悉的人,如今却变作另一副让她不认识的模样。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脸,回想着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曾经的她还对未来抱有一丝希望,那张脸也不像如今这般清瘦。然而,当她爱上池清,并决定成为池清的保护盾时。那一刻,便是白沫澄决定改变的关键时刻。
她可以为了池清去杀人,骗人,乃至出卖自己,出卖任何除了池清以外的人。如今,池清为了救自己受伤,甚至和她沦落到如此绝境。白沫澄明白,苏傲凝一定会过来找池清,组织也不会任由池清死的不明不白。
她们两个,不是在和敌人战斗,而是要和时间抢命!
扫了眼躺在那里的池清,白沫澄将身上穿着的衬衫撩起来,借着海面去看自己。那隐藏在衬衣之下的身体极其消瘦,不要说有多余的肉,只怕用皮包骨来形容也绝不为过。看着自己平坦到捏不出一点肉的小腹,白沫澄无奈的摇摇头,将衣服穿好。紧接着,她又把裤子脱下来,去看自己的腿。
正如心中所料,双腿的情况也没有比腹部好多少,明明该是肉最多的腿根,却也只能勉强摸到一层薄薄的皮肉。看着自己的双腿,白沫澄转移阵地,努力的想在身上找到一处肉多的地方。可找来找去,似乎就只有腿根这里还算是丰满。凝视着那处白皙的大腿,白沫澄犹豫片刻,继而把刀挪过去,思索着这样做可以隐瞒池清多久。然而,还没等她把刀送过去,那人略显疑惑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池清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时刻关注她的白沫澄听得清清楚楚。后者没想到她会忽然起来,心里一惊,手上的刀便顺着两腿的缝隙掉到了沙滩上。这让白沫澄觉得窘迫异常,她低着头把裤子穿好,回头去看池清,发现对方正躺在那里,十分疑惑的看着她。
池清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白沫澄能看出她很疲惫,却在强打着精神。心里的酸楚让她觉得难受异常,她攥紧了拳头,走到池清身边把对方身上的衣服盖好,又轻轻摇了摇头。她不会告诉池清,她刚才是想牺牲自己去换取池清存活下去的机会。事实上,她为她做的任何事,都不想她知道。
“这是第几天了。”见白沫澄不愿提刚才那件事,即便心里有很多疑惑,池清也识趣的没有再提。她躺在那里,闭着眼问道,这才想起白沫澄不会和自己说话,又睁开眼,便见对方用手比了一个三。
“哦?已经三天了吗?我居然还没死啊。”池清说着,话语里多了几分无奈和自嘲。看到她那双无神的眸子,白沫澄摇了摇头,用牙齿咬住下唇去克制那份心底溢出的疼惜。她真的不喜欢池清说出这样丧气的话,她不该死,更不会死。
“白沫澄,你恨我吗?”就在白沫澄一个劲的在心里否定池清的话时,她听到对方这样问自己。这个问题池清早就问过她一次,她当时的回答是完全不带迟疑的否定。这回,池清再度问起,白沫澄却犹豫起来。
恨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愫?人又会对什么样的人才会产生恨意?如果说,白沫澄从未恨过池清,这点就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即便只有一秒钟,一个瞬间,她也承认,自己的确有恨过,怪过池清,却也真的只有短暂的一瞬而已。
真正爱一个人,绝不会发自内心的去恨她。即便嘴上说着恨,说着讨厌,但心里的爱,必然会大于那份恨意。就像现在,哪怕三番四次的被池清拒绝伤害,乃至被送来德国,白沫澄还是没办法恨池清。
因为太爱,才会连那些恨意都在潜移默化中转变成为爱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