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怎么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
悠悠醒来的阮铁花看见唐巉背影的那一刻,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这些日子他的意识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甚至把一个人当成了埋在心里最深处的一个人,那个和曾经的妻子性情样貌都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出现在他的梦里的时候,他曾经臆想着,就这么永远不再醒来,只是当这一场真实的梦境过后,他却心里空落落的感怀嗟叹不已,甚至期望与那个女子再见一面。
“铁花,你好生糊涂,以你今日的地位在提刑司里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唐门的那些师兄师弟更是处处仰仗着你出人头地,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出来,你到好,不管不顾,单身入虎穴,要不是我无意中在此处游玩认出了你,以你当时的处境,恐怕早已成了那个恶道的剑下之魂了。”
“徒儿知道错了,愿受师傅任何的责罚,徒儿斗胆问一句,当日将我迷惑的那个女子现在何处?”
唐巉冷冷的看了一眼阮铁花,口中似乎不耐烦的说道:“那个妖女和恶道早已朝城外逃去,我想此刻他们已经离开了成都府地界。”
阮铁花猛地吸了一口长气,心头冒出的一顾不安在心头渐渐散去,脸色也舒展开来,似乎听到女子安然离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阮铁花脸上的表情变化早已落入一旁唐巉的眼中,他兀自思付道:哎,想我这个徒弟也是一个多情之人,这段孽缘,注定只能深埋在他心里,我这里不告知他真相,也是为了他好,倘若来日他获知了真相,期望他不要怪我这个当师傅的有意隐瞒之罪。
“师傅,知府灭门的贼人藏匿的地点这些日子查到与否?”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吴檗已经入城了,你可能都想不到,他对着烧成灰烬的府邸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大笑了三声。屾儿也回来了,更没想到他居然在吴檗身边谋了一份差事,他身边还有一个不像正经人家的女人和他很似亲密,有空你帮我查查这个女人的来历。吴檗这次回来你猜他带回来些什么?”
“以他的个性,多半是满满的几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搜刮来的金银或者一些从东京带回来的各种特产。”
“铁花,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看见那几车白花花的纸,我当时就觉得这吴檗好像转了个性子似的,只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以吴檗的个性,他必然睚眦必报,这次成都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而且件件都和他扯上了关系,我敢断定,他这次赶回来,恐怕成都府要变天了,这一车的白纸不就代表着白事吗?你不如先在这里躲上几日,等这阵风雨过了,你再出来收拾这烂摊子,他吴檗有几分能耐,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你说屾儿在山里过的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吴檗手底下尽不干人事的爪牙了?哎,这真的是家门不幸啊,现在唯一的一个也栽进去了,唐家是彻底没什么盼头了。”
“师傅,你也莫这么悲观,这事你不妨让知非去探探屾弟的口风,我听说前些日子他早和屾弟的山寨互通有无,生意更是在那一片做得风生水起,由他出面,自然能套出这里面的真相。”
“哎,想想我唐家恁地可怜,事到如今,家里争气的唐家人一个没有,反而仰仗一个外姓人才能勉强将这份家业支撑下去,你说我来日到了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师傅,一家人莫说两家话,知非其实早把自己当成了唐家的子孙,他曾经说过,这辈子他便和唐家这条大船捆绑在一起了,他誓与唐家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这可惜这唐婉恁地不争气,恼煞我也。”
“等她哪天发现知非的好了,她自然会回头的,我瞧得出来,知非真的是从心里挺在意婉妹,在意唐门这个家的,本来我这个外人不便多说什么,这里当着师傅的面斗胆冒昧多说两句,希望师傅多劝劝婉妹,俗语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金,我怕婉妹再这么闹下去,总会让人寒心的,照我说,师傅你有空多劝劝婉妹,以您在家里的地位,婉妹总会多多少少听进去一点,让她对知非上点心,我知道知非他这样的人在外面其实是不缺女人的,他始终都能对婉妹不改初心,这份痴情就很难得,这样既能赚钱养家又能对婉妹大度包容的男人寻遍成都府,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婉妹那性子真的该改一改了。”
唐巉老脸一红,阮铁花给他这个师傅留足了面子,并没有将唐婉在成都府那一篓子破事当面抖露出来,作为知非的叔伯兄弟,阮铁花几乎见证了阮家的兴衰没落,一个入赘到唐家的男人,没被流言蜚语所打倒,反而在逆境中坚强的成长了起来,虽然说他的起点依附于唐门,只是唐门如今一日兴盛于一日的局面,明眼人都知道暗里最大的功臣其实是这个赘婿阮知非,只是他至今在外面却甩不掉头上那顶靠女人在唐门吃软饭的帽子,在外人面前,他畏畏缩缩的在唐家人面前像个小跟班,阮铁花多次看见阮知非这个样子,都替他不值,凭什么在外面吃苦受累的是他阮知非,坐享其成的反而是唐家这几位什么都不干的少爷小姐?阮铁花从内心深处对阮知非是同情多过钦佩的,这个商海巨子在外面游刃有余,鱼如得水,叱咤四方,偏偏家里那个水性杨花的老婆唐婉成为了他的死穴,阮铁花也多次劝阮知非离开唐家,只是阮知非和阮铁花喝完酒之后,便将这些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前脚来是怎么样,后脚离开时依然一副置若罔闻,执迷不悟的模样,完全把阮铁花这些为他着想的掏心窝子话当成了耳旁风,阮知非只是将唐婉什么时候对她笑,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软话这些小事在阮铁花面前如数家珍,反反复复的念叨,作为阮知非的唯一听众,阮铁花总能耐着性子再听他讲一遍。阮铁花当时便知道,他这个叔伯兄弟这辈子可能彻底完了,他对唐婉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阮知非注定可能一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过着,任凭唐家的人把他当牲口一样使唤来使唤去。阮铁花之说以对师傅唐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现在能改变阮知非糟糕处境的只剩下师傅了,以他和阮知非胜似亲兄弟的感情,他自然会抓住每一个有可能替阮知非翻身的机会,至于到底能否改变,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铁花,知非还缺点历练,等这段时间成都稳定下来了,我亲自出面帮他娶一门亲事,纳一房小妾,阮家毕竟不能后继无人,这是我这个当长辈现在唯一能帮述叡公的子孙做的事情了,让述叡公在泉下有知,也能过得安乐一些,等我到了那边,和他也有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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