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花前月下,一对伊人彼此相依相偎,窃窃私语着即将到来的离愁别绪。
“能不能带上我?那个大月氐都被选中了,为什么单单要把我落下?”
“不是另外还有四十一个弟兄在外面陪着你嘛!”
“你个木头。”梁红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如蚊吟,当被吴永麟选出来的八个人和他一起组成的第一梯队偏偏落下她时,她记起了昔日那段恐怖的经历,她生怕这次和对方真的天人永隔,只是当吴永麟展现出愿意冒着任何风险替她遮风挡雨的大男子主义,甚至把九曲洞之行说得轻描淡写之后,她实在也不好再说什么,待对方离开之前,看能不能花一点水磨工夫,让对方网开一面带上自己。杜文君离开的前一夜,她几乎事无巨细的从对方口中了解了此人的辉煌过往,那一夜她才发现眼前这个平凡外表下的男人似乎走的并不顺利,甚至有些磕磕碰碰,吐蕃,大理之行的那些奇闻异事让她听得如痴如醉,上天眷顾他的同时,也怜见自己遇见了他,如今从对方口中娓娓道来,有多了几分风趣幽默,让梁红英几乎彻夜难眠,只不过为了心爱的人,她不得不躺在对方的怀里闭眼假寐。草虫喓喓,夜阑人静,感觉身边的人发出轻微的鼾声,梁红英悄悄的盯着不远处那张写满沧桑经历,谈不上俊俏,却实在不怎么顺眼的脸庞,心里却是充盈着满满的欢喜与幸福
吴永麟选的那九个人里面,第一大胆,第二力壮,第三机警,第四要稳重,当然大月氐除外,之所以带上他,实在不放心让他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万一他和村子里的老族长来一次里应外合,在众人的酒菜里下药,足以让吴永麟后悔死。除了这四样以外,还有要紧的一点:这些人必须任劳任怨,不会争功,更不喜表功的。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吴永麟和这些人接触的时间也不长,不过昨晚和这些人喝了一顿大酒,从酒品上暗暗对这选出来的另外七个人的性情也拿捏出了个七八分,这些人即使不成事,也不会坏他的事,只是大月氐这个家伙就另当别论,听说当时被选上是,他脸上的表情简直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鸡鸣即起,埋锅造饭,饱餐一顿,扎束停当,检点无缺,众人便趁着天边刚刚露出的一点鱼肚白由张老憨领着众人入山而去。
梁红英此刻斜靠在树上,闭着双眼,却心如鹿撞,脸更是红的如一朵刚刚绽放的荷花,白里透红,分外好看,原来那个大胆的家伙居然离开之前当着众人的面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记得当时周围甚至有起哄的声音,还好假寐避免了她的难堪,那种热辣辣的感觉伴随着一直兴奋了整个上午,直到暗处的唐炏现身,最终让她再次身陷囹圄,跌入冰谷。
九曲洞洞口,巨石矗立,藤萝密布,如果不是来过的人,决难发见。张老憨摇手示意大家停住脚步,仔细看了看刚刚升起的那轮周身还带着薄薄雾气的红日,对吴永麟说道:“时间倒是正好。此刻进洞,半天可以走完一半。中途有个洞,直透山顶,我们就在那里歇歇脚,吃点干粮,补充点体力再走,再合适不过了。”
他说一句,吴永麟应一声。一切都听张老憨指挥,用根十来丈长的麻绳,将九个人从腰际系住,各人胸前挂一串铃铛,安然前行,铃并不响;如果倾跌在地,铃铛碰撞发声,所有的人就都须停下来,共相扶持。
这些应该遵守的约定,由吴永麟重新提示了一遍,然后点起风灯,由张老憨领头,吴永麟殿后,大月氐居第二位,鱼贯入洞。吴永麟本来想将大月氐放在自己身边的,只不过大家觉得这个可能随时可能在背后放冷箭的家伙实在不放心,第一的位置又实在离不开张老憨,要不然把这家伙放到第一位探路是在合适不过了。“老二”……为了招呼方便,九个人如九弟兄,张老憨是老大,吴永麟成了老么,依序第几,便是老几。大月氐对老二这个称呼自然是满腹龃龉,却敢怒不敢言,这里他似乎谁都得罪不起,只能苦哈哈的当了可能随时会被人当枪使的老二。这九个人分工明确,各有讲究,老二与老三的任务是报数,一个报单,一个报双,递相传呼,报到一百,拿块小石子丢入另外一个口袋。报到一千,老三和老四的差使来了,用提着的一桶石灰水,在崖壁上记上数字。他们两人还有一个任务:每遇转弯之处,加上记号。
走到一千步外,离洞口已远,渐渐闻到霉烂气息。这是张老憨预先关照过的,遇到这种情形,便须服药。药是行军常备的“辟瘟丹”,各人从囊中取了出来,拿下一块,放入口中嚼化了,乾咽下肚。
忽然间,铃声大响;这是张老憨在摇大铃,闻声停步,听他喊道:“老三、老四!”
这两个人初次听得有特殊任务交派,未免紧张,答应一声,扯开腰间绳子上的活结,提着石灰水急急上前。
“当心,当心!当心头上。”
张老憨急急警告,已自不及,老三一头撞在下垂的石乳上,顿时鼓起好大一个疱,眼中金星乱爆,两耳雷鸣,几乎支持不住。
“怎麽样?”张老憨问道:“不要紧吧?”
老三硬挺住了答道:“不要紧。”
不要紧就办事。张老憨喊他们,正因路中突然垂下一长条石乳,倘不当心,就会碰头,所以要用石灰水涂白,好让大家注意。
这时吴永麟亦已解开绳子,赶来探视究竟。发现这条石乳,实在碍路,便主张干脆索性费点力气将它设法弄断。
“那得费好大的功夫,今天是来不及了。”张老憨说,“还是赶路要紧。”
吴永麟有把削铁如泥、形似匕首的短剑,那是月灵儿在他去往绵州之前交给他的那把承影剑,由于太过眨眼,平时他都贴身保存着,此时去除这条石乳,并非难事,只须将欲断之处,用剑尖在周围镂刻一条深槽,然后使劲一推,自能断落。但虽不甚难,却非举手之劳,为了顾虑一费时间,二耗气力,接受了张老憨的劝告,只用石灰水在石**及前後道路上抹白,作为警告小心的记号,等回程再做处理。
就这样一路小心前进,不但由于彼此默契甚深,能够步步惊心,履险如夷。而且也因为心灵相应,就连老二大月氐,此时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和周围的其他人能够同舟共济,互信互倚,这等人一个人长了九个人的胆子,所以尽管洞中阴惨惨,绿火磷磷,鬼气森森,时而有枭鸟发笑样的怪声,时而有大蛇在暗中窥伺的红眼,在常人一步一惊,可能会吓得瘫痪在地的大恐怖境界,他们九个人却都能沉着应付,不至於惊惶失措。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众人似乎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间铃声大作,不是手中的大铃,而是胸前的小铃。老二听得最真切,不知出了甚麽意外?但一个念头未曾转完,忽然觉得腰间一紧,拖曳的力量极大,不由得仆倒在地。亏得他机警,急忙双手撑地,头向上仰,这“狗吃屎”也似的一跤,没有摔破了嘴唇,但是腰间勒得极紧,发生了什么事,可以推断得知了。
一听铃响,自老三以下,一起都站住了脚;脚上用力,手中的枣木棍支柱地面,采取严密戒备的态度,却都不发一言。
遇到这种意外,规定是由殿后的吴永麟来处理,他先平静的问了一声:“怎么了?”
“老二摔倒了!”是老三在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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