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黑影在外面缩头缩脑的,这最终没有瞒过刚刚躺下,甚至和衣而睡的蔡文起,他倏忽间如鲤鱼般从床上弹起,顺手将靠床沿放的宝剑抄在了手中,随即大喝一声:“宵小之徒,鬼鬼祟祟的,看剑。”一道白光一闪,蔡文起手中杀气腾腾的宝剑风驰电挚般朝黑影所在的位置刺了过去。
“蔡教头,是我们。”
蔡文起心神一凛,电光火石间,刺出去的宝剑余劲顺势卸了十之八九,利剑在他手中挽了一道弧线,铿锵一声,宝剑入鞘,有惊无险,只不过他还是吓出了一声冷汗,万一伤到了这些天潢贵胄,可不是一顿板子能解决的。
开门的那一刻,不见其人,先闻其香,一只烤得油光水滑,芳香四溢的嫩鸭呈现在自己眼前,顿时让心神犹自未定的蔡文起忍不住吞了一把口水。接着,两个机伶伶的鬼脑袋冒了出来,不是平时最讨人喜的赵伯驹、赵伯骕兄弟二人又能是谁?两人的手中更是一人拎着一只陶罐,封口的油纸上一个‘汾’字落入眼尖的蔡文起视野中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为了防止丑态毕现,他急忙将眼光从上面挪开,死死的盯着两人。
“不是警告过你们了吗?不得离开烟波致爽阁半步,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大哥赵伯驹连忙上前一五一十的答道:“这是我们这些叔伯兄弟的一片心意,晓得蔡教头这些日子的不容易,陪我们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于是大伙凑了一点钱,拖伙房里的伙夫带了这么点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上来。”
“大哥,我当初怎么说来着,这东西入不了蔡教头的法眼,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赵伯骕直接将手中的那坛汾酒从手中惯了出去,变化来得太快,蔡文起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的看见那道弧线在地面上炸开,瞬间一道淳烈的幽香朝四周散播开来,目瞪口呆的蔡文起眼睛鼓得如铜铃般大小,如一只丢了魂的蛤蟆,这两小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没等蔡文起回过神,赵伯骕拉起大哥赵伯驹就往回走。蔡文起原本只是假模假样的客气一番,没想到这两兄弟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此刻的他浑身不得劲,七窍里的酒瘾早就被那坛香消玉损至少二十年的陈酿勾了出来。为了防止赵伯驹有样学样,蔡文起直接将那坛汾酒从对方手中夺了过来。慧黠的两兄弟对望了一眼,知道这事成了。
“替我回去谢谢他们,这酒我留下了,这烤鸭我心领了,你们拿回去,下不为例。”
“蔡教头我们明日见。”兄弟二人顺利完成了任务,蹦蹦跳跳的牵着手,一人手中撕咬着一只鸭腿离开了。
心虚的蔡文起砰地一声将门重重的关上后,亟亟慌慌的揭去封口油纸,一股奇香瞬间充盈满室,双手颤抖,表情激动的蔡文起猛的往嘴巴里面灌了一口,一股不经意的怪味早已被大呼过瘾的他忽略掉,直到他酒足意满的躺倒在床上。
另一厢,好些个大脑袋紧贴着窗棂,在黑暗中或望,或听,紧张兮兮的留意着同一个院子中蔡文起那厢的动静。
“你们说蔡三炮会上当吗?”
“他不会已经识破我们在那坛二十年年份的汾酒里动过手脚了吧?”
“子崧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东窗事发了,可别往兄弟身上引火。”
“行,这事成了,也没你什么份,到时候哥几个在外面风流快活,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面壁思过。”
“嘘,有人朝这边来了。”
走廊上突然亮起了一盏灯,一道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中若隐若现,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众人对来人的身份早已知晓了个七八分,只不过大师兄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又为何事?对方手中提着一串纸包,让一行人更加好奇了。当他到达众人所在的房间时,朝周围神秘兮兮的望了望,确定没人后,自言自语了一句‘在这上面再加一道保险’,然后将那一串纸包轻放在门口,便鬼魅般的再次隐遁而去。
赵子淔将纸包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的时候,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扑鼻而来,什么熟地大黄,当归枸杞,红花黄芹,甚至连众人叫不出名堂的稀奇药材都赫然在列,众人将后面几包药材一一打开,居然还不带重复的,如果份量够多,都快能开一间药材铺了,这大杂烩也太彻底了点,房间里的人后脑勺一阵阵发麻。谁要吃了这东西,估计剩下半条命都够呛,和众人放入蔡文起汾酒中的泻药巴豆粉相比,大师兄的补刀简直惊为天人。
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烟波致爽阁虽然吃穿不愁,每日读书,写字,作画,习武,这待久了,困在笼中的众人,包括大师兄在内,总想跑出去遛一遛,哪怕什么都不干,去呼吸一些外面不一样的空气也行啊。只不过在这之前必须搬掉眼前蔡文起这座碍眼的大山,说干就干,当阴谋的种子种下之后,防不胜防的蔡文起哪里是这些肆无忌惮,古灵精怪,聪明狡黠子弟的对手。
五更时分,蔡文起那边总算有了动静,只见他急匆匆的朝茅房冲了过去。大约一炷香过后,浑身不自在,委顿不堪的他刚从茅房回来,肚子里咕噜噜又叫了起来。在暗中偷觑见这一切,暗暗发笑的众宗室子弟眼中,蔡文起似乎泻了一夜肚子。第二日晨练的时候,蔡文起破天荒的第一次缺席,几个其它教头相继去查探,都被外强中干的蔡文起轰了回来,等姗姗来迟,一脸蜡黄,精神萎靡不振的蔡文起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宗室子弟反而吓了一跳,这蔡文起果然是铁打的,都泻成这样了,居然还能在众人面前冒头,还好他们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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