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陆胜男找好藏身的地方,一口带着怨恚浓重广西口音如雷鸣般的干吼在院子里炸响:“陆怀止,你那疯丫头呢?”陆胜男实在没辙,只得闪到了柔福的背后,这女孩儿机灵,一眼就发现对方是个女子,这才没有了顾忌。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刘兄,稀客啊。”陆怀止连忙迎了出去,来人正是来算账的铁门刘,只是没等他迈出门,一个人影早已如风一般窜了进来,完全把房间的主人没当一回事。
来人面黄肌瘦,头发胡子如败草,乱蓬蓬的,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似乎好多年没洗澡,眼神却格外的精神,手上捏着一根打磨得分外光滑的竹竿,一进屋就拿他那鼻毛外露的奇大鼻子开始东闻西嗅,最后停在了柔福面前。
“女娃闪开。”
柔福脸上一红,胸往前一挺,仗义的说道:“我不。”
陆胜男小声的在背后嘀咕道:“姐姐够朋友,我将来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哈哈。”铁门刘桑眼里发出一声桀桀怪笑,身子一挫,早已如一条滑不溜手的游鱼从柔福腋下穿了过去,“小滑头,看你还往哪逃。”
铁门刘刚要伸手去抓陆胜男,头颈却被人从背后捉住了,铁门刘也不含糊,脖子一缩,腰身一扭,来了一记丑陋的‘赖驴打滚’,逃出了燕青的一记‘鹰拿燕雀’。铁门刘狼狈的爬起来,准备再次发难时,陆怀止早已挡在了两人之间:“好了,好了,刘兄,是我让胜男请你来的,这事都怪我没提前给你打招呼。我这里遇到一件没你办不成的一件大事,我这实在没辙,这才让胜男夺了你的宝贝。”
“那不叫夺,是明抢,明偷。你那疯丫头将我的宝贝丢到溪水里飘走了,我要你赔,我要你的疯丫头赔,我要你的秣陵春赔,呜呜呜。”这铁门刘也不顾忌场合,四十多岁的汉子,居然当着一个女童,三个大人哇哇哇哭了起来,很快在脸上形成了一道道黑白分明的杠杠,惹得柔福和胜男忍不住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刘兄,让我想想看,是不是这样一个箱子,四四方方,周围的红漆早已坑坑洼洼掉了色,正面挂了一把八卦锁,锁这一面右下角缺了一块?”看来陆怀止早已对女儿的左支右拙,前后不顾留了后手。
“对对对就是它”铁门刘立马破涕为笑,点头如捣蒜,弓着身子,背后挂着的破片子晃来晃去,和一只见到主人后摇尾求乞的狗没什么区别,一旁的柔福,胜男笑得更欢了,燕青却好奇这铁门刘的那盒子里装着什么宝贝,竟然让他低声下气到连人的尊严都丢掉了。
“放心,事成了,我绝对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们先到外面吃点东西。老朋友估计等得早就不耐烦了,难得大家这次来得这么齐,我们哥几个好好聚聚。”
“你说大胃张也来了?”
“我这好酒好菜的,他能不来?”
“还在老地方?”
“那还能变?”
“你还那么恋旧。”
“你还不是一样?”陆怀止说完,铁门刘恍惚了一下,是有所思。
“这小子估计也是个酒虫,把他叫上,等会让大胃张帮我报仇。”
“我随时奉陪。”燕青说完,铁门刘早去得没影了,多半和老朋友商量计策去了。
“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身边也就剩下这几个能真正说点真心话,关键时候能帮帮忙的老朋友了。小乙哥,我们边走边说。”燕青看见一旁的胜男和柔福在那里嘻嘻哈哈的闹个没完,这两人似乎都有了伴,他一个大老爷们也插不上嘴,索性和这三位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意一回。
燕青和陆怀止边走边说,这才知道了铁门刘以及他那只红漆宝贝盒的秘密。
“这铁门刘不是本地人,原本是四海为家的一个庄客,听说这些年天南海北哪都去过,那一口蹩脚的广西腔掩盖了他原本的乡音,当地人就更加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了。铁门刘浑身上下似乎使不完的力气,谁家缺个劳力,都招呼他帮把手,他也不要工钱,饭管饱,菜馆够就成。短短两个月时间,他便成了陆家村人,入赘到本地落了户。”
“以前藏着憋着,毫不显山露水,之后成了陆家村的一员,有个缺点暴露了出来。我庄上原本养了一只叫做‘旺财’的看门狗,平时斯斯文文,温驯的很,哪知见了这铁门刘,就像见了天敌,不死不休的狂吠,没过三天的功夫,旺财丢了,很似蹊跷。‘旺财’是条老狗,跟了我差不多七八年了,也许是老了的缘故,平时绝对不会离开那院子,这冷不丁没了他,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找遍了庄前庄后,一点影子都没发现,我就想啊,也许它觉得自己大限到了,不忍心和我告别,最后一个人默默离开了,这狗通人性,我第一次将他领回来的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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