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捕头不置可否。
唐白很笃定这家伙不是毛太公的人,至少有九分把握。他双眼直视对方,平淡道:“不知杨捕头为何抓我来此?”
杨捕头丢开鞭子,仔细回味着唐白刚刚说的一切,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为钱?那不如我报仇!恁取钱如何?毛家财富何止千万?”唐白试探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必须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杨捕头在衙门做了多年,他自有一套判断方法,跟据他掌握的情况。又兼李山头这个对唐白了解一些的‘走狗’彻底反水。他心里还有怀疑:“哼!先说说那个翻墙贼是怎么死的!你手上的,甚么雷火炮是个甚么东西?”
唐白暗叹一声,果然选择以一个谎言开始讲述,后续便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填补。
“一件奇门兵器。”
“能以半寸铜弹击穿人体,威力实属罕见!为何不带在身上?”
唐白沉默不语。
杨捕头冷笑一声,“再者,你既有如此奇门兵器,当日遇劫,为何不用?”
唐白抬头看他:“只因不如弓箭射的远。并且,他们来了三个人。”
“呵呵唐公子,你句句合情合理。我却不信你。如何是好?”杨捕头目光冷峻,他还有问题没问,比如唐白为什么去看望那两个受重伤的猎人?又和城外七里处那间孙家客栈什么关系?不是说只想借猎人之手给毛家找麻烦嘛
杨捕头在登州城厮混多年,最先他只是个普通的捕快,现在嘛,是整个登州街面上叫得响的人物!轻易不会遭人哄骗。
沉吟一阵,唐白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便和盘托出,其实这事情还没完。”
“那便继续。”杨捕头瞟他一眼。
“人算不如天算,我来登州日子虽短,却交到一位好朋友。唤做铁叫子乐和的便是。捕头可曾听过?”
“此人唱功不俗。”杨捕头淡淡地说。
“是了,起先我只以为,毛家行事肆无忌惮,若自家猎不到大虫,恐会出手抢夺。”唐白连连叹气:“可谁成想,他们抢夺大虫害的两位猎户,恰是乐和哥哥的亲戚。恁说是不是天意弄人?”
杨捕头暗中点头,这和他掌握的消息倒是一致。想他便是知府衙门里的捕头,登州城知名人物乐和为看守房里两个昏迷的猎户延请名医诊治的消息,自是瞒不住他。
“算计太过。”这句话算是评价。
“现如今杀人变成救人。我只觉得心里发苦,对不住朋友!害他们遭此无妄之灾!”唐白垂着头唉声叹气。心想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恐怕因为用枪杀了那小贼,引起了官府的注意。那尸体头部中枪被打烂了,场面如此骇人,杨捕头作为地头蛇,怎会不觉得危险?
尸体倒在一家贫户门前,他家偏又买了私盐。自然不难查到李山头
想到这里,唐白又觉得这思路不对:李山头这群私盐贩子是他们捕快们的财路啊!难倒他杨捕头责任心那么强?为了职责连钱都不要了?不可能!其中定然还有蹊跷。
暗室里一时没人说话,杨捕头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忽然,他又伸手一拉铁链,把李山头拽了出来,喝道:“你去打探毛太公家宅,可知”
“呕!呕!呕”
不料话没问完,李山头不知怎地双眼饭白,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形如将死的病人,四肢蜷缩,口吐白沫!唐白看的心里打鼓,眉头直跳:这是什么情况?没发现李山头有癫痫病啊!怎么两天不见就
“这驴日的,真他娘的晦气!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正当爷问话的时候来这个!”杨捕头却似乎司空见惯,一脚把他踢开,厌恶之情不加掩饰。
“杨爷,小的上去请巫老爷?”
“去吧!”杨捕头头也不抬,随口答应,只顾着低头在地上摩擦自己刚刚踢过李山头的黑色靴子。好像踢他一脚会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唐白眯着眼看了半天,心里更不安了。想了想,他开口道:“杨捕头,有些病是传染的,就像瘟疫一样。这个人还是赶快丢出去!不、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再不要回来了。”
他说的如此危言耸听,只换来一声嗤笑。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身材干枯,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从梯子上缓缓爬下来。摇摇晃晃,看上去一阵风便能把他吹倒了。
“巫大人”,在场的好些人纷纷给这老头深施一礼。
‘大人?’唐白眉头紧锁。因为清代宫廷戏繁多的缘故,掩盖了好多历史常识。比如在北宋,‘大人’这个词还是针对父母长辈的称呼。眼下,他们称呼这个干瘦的老头子为‘大人’,明显是带着尊重与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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