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面要塌的塌完了,他再往上爬反而省力一些,只是这样一来他必须冒着被碎石砸伤的危险,还因为无法闪避,不得不再次落到地面。人在半空中想要躲避崩塌的碎石是格外困难的,要不是身怀内功,这么做就是自寻死路。
宿笠微微偏头,抬起右掌。
“且慢。”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片阴影。
有人在洞顶,挡住了一部分日光。
刀客警惕地望过去,因为背光他看不见对方的面容。
“……宿笠?你怎么会在这里?”
刀客闻声也是一惊,差点要去揉眼睛,好在及时想到手不能松,否则就掉下去了。
“别靠近,这边不能踩,石头要塌。”刀客没有求救,反而让来人往后退。
墨鲤依言后退了两步。
是的,是墨大夫,背着竹编的大篓子带着药锄的墨大夫。
芦苇荡里没有足够的草药,那些百姓却离不得汤药,墨鲤只能出来采药。
好在飞鹤山灵气充沛,草药长得不错,找起来不费什么工夫。
倒是山雀需要回到灵穴养伤,墨鲤出去的时候就把它带上了,搁在篓子里。
出了芦苇荡,墨鲤挖了一株草药准备放进篓子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对,山雀是灰色的,没有雪白的毛发,篓子里夹的这根是怎么回事?他用手一翻,揭开了准备盖着草药不让日光晒到的粗布,赫然“抓获”了一只圆滚滚的沙鼠。
墨鲤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没去抓沙鼠,而是盯着山雀。
——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见面就打的吗?
——究竟是怎么平和地在篓子里待了一路的?
山雀扭过脑袋,嘴上唧唧地仿佛哼歌一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沙鼠就不一样了,它蹭蹭跑了两步,主动爬起了篓子,要爬到墨鲤身上。
墨鲤:“……”
没带竹筒杯,不过等会儿可以挖几株黄连,熬一熬给国师降降火。
“你就这么跑出来,芦苇荡那些人怎么办?”墨鲤把沙鼠放在肩膀上,一边走一边数落孟戚。
沙鼠挥了挥爪子,示意没事,那个爱逃跑的少年已经老实了,别的人就是拿鞭子赶他们都不会离开。
再说昨天才抄了西凉人的老窝,逃出去的人今天也不敢回来。
让山雀跟墨鲤单独出去,孟戚才不放心呢!
“还有……你刚才跟飞鹤山龙脉……怎么回事?”
墨鲤极为艰难地问,原本这话他能坦然地问出口,可是一想到沙鼠跟山雀两个挤在篓子里,两个肥嘟嘟胖乎乎的圆团子挨在一起,墨鲤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沙鼠仰着脑袋看墨鲤,体型小了,墨鲤脸上的表情眼底的情绪似乎也放大了许多。
它福至心灵地忽然懂了,沙鼠立刻挥着爪子朝着山雀做了一个撵走的动作,然后哧溜一下滑到了墨鲤的怀里,揭衣钻入,再用爪子拍了拍墨鲤的心口,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
当真是用行动表示“心上鼠”的位置。
墨鲤:“……”
身在篓子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到气氛不对的山雀猛地一拍翅膀,唧唧地叫了起来。
墨鲤把布扔回篓子,被盖了一头一身的山雀:“……”
飞鹤山龙脉那个气啊,甚至觉得自己看错了墨鲤,你们两条龙脉到我家里来亲亲我我,就没有想过它的感受吗?
于是墨鲤就这么怀里揣着一个,篓子里背了一个,一路采药到了这处凹地。
这里极为偏僻,且陡峭难行,有很大一处始终处于背阳面,墨鲤觉得里面会有稀少的草药,这才踏了进来。
结果挖了几株草药后,墨鲤听到有异声从地下传出,好像下面是空的。
他走了几步,在树上发现了绳索网兜利箭,像是有人在这里布下了陷阱。
而且不是猎户捕猎的陷阱。
这里常人很难过来,除非是江湖人,或者攀岩采药人。
墨鲤心生警惕,紧跟着就看到了那个窟窿,以及下面隐约的人影晃动。
乍一看,这个洞的大小就让墨鲤心惊。
这不是随便挖出的陷阱,而是一个被人有意利用的天坑。
旁边的那堆草叶就是证据,有人把一大块腐朽的木板盖在窟窿上,然后把枯枝败叶铺在上面,又在附近的树上布置了机关陷阱,还用机簧发出的暗器利箭来控制躲避者的落脚点,最后十分准确地将人引到那块木板上。
是谁这么倒霉?
又是谁被这么算计?
墨鲤隐约间感到这没准是阿颜普卡为他跟孟戚布下的,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地根据山神庙的线索,一路追查,十有八九会遇到这些陷阱。
想到这里,墨鲤就对那个不幸掉下去的人充满了歉疚。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对方没戴斗笠的脸。
布满疤痕,形如恶鬼。
怎么会是宿笠?
墨鲤呆住了,刀客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忽然出现,他差点想要揉揉眼睛。
沙鼠钻出来,审视地看宿笠。
“……等等,我拉你上来。”
墨鲤回过神,从篓子里翻出一段长绳,因为采药难免要攀崖,这是他从库房里搜罗到,十分结实。
墨鲤把绳子丢了下去,没一会,宿笠就借力翻身而上。
这时山雀也终于扒拉着篓子的空隙,吃力地爬到了篓子边缘。
宿笠抬眼就看到了墨鲤脚边药篓里一只山雀,衣襟领口一只沙鼠。
刀客:“……”
刚才刀客是背冲下,脸朝洞口,这会儿墨鲤才发现他背着一只脑袋黑白棕三色毛的獾。
墨鲤:“……”
就很尴尬,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想问对方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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