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天授王诸将见势不妙,纷纷在亲兵在护持下跳马混进人群躲避。
孟戚索性挥剑劈向那辆华丽的马车,车上的两个圣女慌忙格挡招架,其中一人手臂齐肘断去,整个人血葫芦似的滚落车架,孟戚抬脚踹向车轮,赶车的圣莲坛教众惊慌鞭马,马车猛然倾斜,满眼惊恐的“天授王”维持着端坐的姿势狠狠摔下了车。
不等孟戚将他生擒,也不等剩下的那个圣女救他,傀儡已被拉车的马一蹄跺在身上,胸口整个凹陷了下去。
四周似是静了一静,车上的圣女急中生智,竟一掌劈死了马。
“天劫不渡,苍天无眼。”
她把发簪一丢,披头散发盖住面孔,一般扑向孟戚。
却在半途人像是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那速度孟戚不用轻功根本追不上。
孟戚冷哂,这些江湖无胆败类在他眼里的威胁远不如天授王麾下的将领。
况且这圣女自以为聪明,却不见得能挣出一条生路。
“砰。”
一股大力横扫而至,圣女刚刚落入黑暗之中,就被磅礴气劲掀起。
这次是真摔,人直接陷进了墙里。
下一刻,墙壁坍塌成废墟,郑涂铁青着脸,冷哼道:“临阵脱逃,百死莫赎!”
苦心一手造就的大好势面即将沦丧,郑涂反倒收敛了怒火,使出十二分心力与墨鲤对战,不止招式愈发凌厉,随着时间推移他也越来越能适应墨鲤的刀意了。
“你以为,你们赢了吗?”
郑涂连声冷笑,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下方响起一片惊叫。
墨鲤皱眉瞥了一眼,只见城内的火光越发明显。
是城内,不是城墙下。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寻之屋焚以隙烟,荆州早就是个有隙可乘的破屋子,连西凉人都能从这里咬下一块肉。”郑涂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讥诮,哈哈大笑,“奇袭急奔,陈兵城下,攻伐不休……只是这样,就能击溃他们!”
被臣属跟儿子抛弃的荆王,绝望地举火焚府。
那些同样被抛下的官眷,惧怕被贼寇掳掠,有人跳井有人投缳。
然而还有更多人想要活下去,结果被胁迫着一同自杀,或满身鲜血或扑打着火焰拼命逃生。
——明明城外逆军已乱,大势将去,人却在墙里自相残杀。
逆寇可除,人心却不能救。
那些哭喊忽然近在咫尺,在墨鲤耳边萦绕,手中的刀不觉缓了一缓。
郑涂等的正是这个机会,指虎前逼,连下杀招。
人影化作狂风,只一瞬就有罗网一般纵横斜错的爪痕留在墨鲤身后的墙上,道道入墙三分,随着墨鲤后撤急退的身形,一段段墙壁房舍随之坍塌。
地面连番震动,郑涂得势不饶人,又讽刺道:“你的同伴呢?那位前朝国师,为何避而不见,留你一人面对我这样的棘手敌人,他是对你太有信心,还是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
墨鲤敛目,眼睫低垂,恰逢战团到了有火光的亮处,半边脸被照得投下阴影,看不清表情。
郑涂忽感不妙,紧接着就看到墨鲤松开了手。
弃刀。
无锋刃借着残余气劲,竟绕着指虎旋飞数圈。
冰冷的锋芒对撞,火花迸发,让郑涂无法再进一步。
墨鲤连退之势随之终止,蓦然发力。只见他右足忽而立定,挽住颓势,靴底所踏地面生生裂了数道深痕,气流暴卷,沙尘漫天他拂袖一扫,内力俱出,火把皆成炎流。
赫见炎龙腾于夜空,辉照百里。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郑涂刚打落无锋刀,便见炎流暴涨。
有人影在其中,徒手聚气,指尖锐芒吞吐,腾起尺长白光,乃是绝顶高手凝气成锋的杀招。
“你……”
郑涂急欲格挡,然而临身而来的却是——
剑意?
不知是炎流扑面眼前仿如白昼,还是剑意犹如烈阳,但见天垂云阔,沛然生威。
招式推演错误,空隙立现。
随即指虎连同右拳一起像是烧裂般的陶土一块块碎裂,臂骨折断,防御一失,郑涂右腹中“剑”,整个人宛如一个沙袋,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轰然巨响,郑涂浑身的骨头碎了一半。
他们的战局吓住了所有人,一时内外息兵,人人惊惧后退。
剧痛唤醒了郑涂昏沉的意志,他猛然睁眼,发现完全不能动弹,而他砸落的大坑附近,竟无人敢靠近。
“怎会是……剑?”郑涂没有错看发出最后一招的人,正因如此,他更不敢置信。
那是圆融完美的剑意,赫赫之威仿佛烈阳当空,有睥睨天下之势。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出的剑招,就能参悟的剑意。
而一个用刀的高手,徒手使出这样的剑招?
郑涂艰难地吐出一口污血,兀自不解。
远处的宁道长神情古怪地望向孟戚,后者敏锐地察觉到了,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墨鲤面无表情,他是站得最靠近郑涂的人。
“是一个你没交过手的人,直到刚才,他都刻意掩饰了剑意,只用巧力或内力横扫敌手,你自然无从揣摩。”
“不对,你……用刀……”
“我只会这一招,乃是初遇时,令我……”
墨鲤适时咽回了后面的话。
是令我也惊艳的一剑。
平州初逢,连战一天一夜,急掠四百余里。
——世间竟有这般高手,这样的剑意。
是这样,最后与我不分彼此的孟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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