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黎转脸看娆娆的侧颜,她的睫毛浓密翘长,一双水凌凌的眼睛里,有着成年人没有的灵气。
她说话时唇角勾了勾,酒窝也显出来。
“我知道,像我们这种年幼成名的人,想丢掉包袱真的很难。”娆娆替他洗完一只手,又给他换另一只,“我因为十几岁从马背上摔下来,差点没了命,从那之后,全家人都反对我骑马。唯独只有老东,默默地支持我。他带我认识老邢,让我跟老邢学骑马。老东走的时候告诉我和大宝,人这一生短暂,幸福时光更短暂,所以我们一定要珍惜开心的一分一刻,千万不能让自己过得不开心。别人怎么想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自己活得开心,不是很好吗?”
娆娆替他洗完另一只手,取过毛巾给他擦干,又递给他一张干净浴巾,说:“你现在好点了吗?去洗个澡吧,用这个裹身子。对了,你的脏衣服待会扔出来给我,我帮你洗干净搁这儿烤干。”
杜黎点头“嗯”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浴巾,起身进了浴室。
他关上门,脊背贴着门板,开始沉默。
他的心脏仿佛被女孩拿勺子挖走一块,一下就空了许多。他抬起手,盯着向上的掌心看得很仔细。
掌心、指尖,仿佛还有杜太太手上的温度。杜黎勾了勾唇角,将掌心合拢,走进了洗浴区。
浴洒水下来的时候,杜黎被浇了一个透心凉。
果然如老太太所说,这水不热,低于人的体温。可他身上实在太脏,只能咬牙忍着这温度,迅速将身上冲了个干净。
*
娆娆将杜黎的衬衣、西裤洗干净,晾在了小太阳的红光范围内,利用火慢慢地蒸发衣服里的水。
她和奶奶围着小太阳烤火,问道:“奶奶,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电视里在播放午夜新闻联播,奶奶用搪瓷碗给她装了一捧炒花生,递给她。
“是啊。我闺女很少回家,老伴走了之后,这片果子林也就剩我一个人了。不过,经常有像你们一样迷路的人来我这里借宿,我也不觉着孤单。”
娆娆抓了一把花生,将剥好的花生仁捏在掌心,成一小把后,抓过奶奶粗糙的手,全倒进老人家的掌心。
一老一少,吃着花生聊着天,不知觉过去了半个小时。
杜黎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下半身裹着浴巾,上身赤裸。奶奶一瞅,惊讶出生,旋即起身拍拍身上的花生碎屑:“哎呦,瞧我这记性,怎么忘记给小哥儿拿换的衣服。”
奶奶进卧室拿了一套男士睡衣递给杜黎:“这是以前我闺女买给我老伴儿的,他还没来得及穿一次,人就走了。来,你穿上试试。”
杜黎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捧着衣服进了卧室,之后就没再出来。
娆娆送奶奶回房歇下,洗漱好后回了卧室。
杜黎盘腿坐在床上,老爷爷款睡衣短了一截,在他身上十分滑稽。他看着娆娆说:“今晚和我一起睡。”
娆娆将扎马尾的橡皮筋从脑袋上扯下来,一头乌发垂落肩头。她对着镜子拨弄发型,反而道:“那当然,这地上也不能睡啊。有个问题挺尴尬,只有一张棉被,咱们怎么分配?”
杜黎将被褥铺开,特意往里边儿挪了挪,给娆娆让出大半张床:“一起盖。”
娆娆挑眉看着他:“不洁癖啦?不怕我碰你?”
杜黎沉默了一瞬后说:“试试吧。也许不会太排斥你。”
“冲击治疗法这么神奇?”娆娆坐上床,不可思议地牵过他的手,搓了搓,问:“有没有想洗手的欲望?”
杜黎点头:“有,但在可忍范围。”
娆娆唇角一扯松开他,拱进了被窝躺下。
被窝里已经有男人的温度,很暖和。她躺下后,拍拍枕头:“睡吧。”
杜黎垂眼看她,眼神复杂。
娆娆抬眼望着他:“别用这么严肃的眼神看我,我瘆得慌。”
杜黎也躺下,面对面看着她,视线与之平齐。
他盯着娆娆那双眼睛,沉默良久后开口问:“杜太太,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我,会告诉我吗?”
“………………”娆娆一脸无语,翻了个白眼:“杜先生,您想得倒挺美。睡了睡了,折腾一宿困死我了。”
她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男人。
以为这一宿会风平浪静到天明,然而睡到半夜,她被杜黎的“长枪”戳醒。
其实,和杜黎睡觉她并没想太多。这个男人的洁癖已经严重到一定程度,她并不认为杜黎会因为一次摔得满身泥而彻底治愈。
然而,她低估了淤泥对于杜黎的打击程度。也低估了男人的高尚品德。
睡前两人拿脊背相对,中间隔了一只枕头。
半夜再醒来,两人宛如情侣睡姿,杜黎的鼻尖几乎贴着她的后脑勺,手也搭在她腰上,而他的“长枪”正抵着女孩的后腰。
娆娆:“………………”
是她邹二爷握不动刀了吗??他妈的说好的洁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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