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工作时,陆北辰是变了一个样子的,褪去了平日里的孤傲和高冷,取而代之的是对真相的一种执着和严谨,一张照片中的异常,换做是她的话可能不会注意,甚至很多法医有可能都不会去注意,但陆北辰始终在揣摩在研究,不放过蛛丝马迹的疑点,这令顾初觉得,工作中的他是十足的迷人。
压了生理上对照片的排斥,她又仔细打量,经陆北辰提醒,还真是有点不同,但这种异样相对来说是细微非常,就算盯着看如果不去深究的话可能也不会觉察出有什么不妥,如此一来,她更是佩服陆北辰的火眼金睛了。
“会不会是尸斑呢?”这句话从她这个外行嘴里冒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人微言轻的。
可陆北辰认真回答了她,“不是。”
他是如此地肯定,令顾初觉得他就是权威的。又仔细看了看,思考了半天你道,“我怎么看着有点像肌肉硬化的痕迹呢?”
陆北辰轻点了下头,“这也是我所怀疑的,这部分的肌肉组织看上去更像是横纹肌营养障碍,肌肉纤维变细导致的肌柔体积缩小。”
顾初毕竟是学医的,一听他这话就恍悟,抬眼看向他,“你怀疑萧雪患有肌肉萎缩症?”
“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只是患有部分肌肉萎缩,更精准地来说,只有这一处的肌肉组织。”陆北辰将光标往上移了一下,指示给她看,“这里是她大腿处的肌肉组织,其他残留的部位没有发现异样。”
“可医学报告并没有指出萧雪患有神经性或肌原性肌肉萎缩啊,她每年都会去体检,如果患有这种症状医生不可能不知道,而且患有这种症状也不可能只有独立一块的横纹肌被破坏。”顾初从医学角度出发提出质疑,“如果这部分是大腿肌肉的话,除非她曾经患有股骨头坏死。”
“这也是我一直在迟疑的地方。”陆北辰皱紧了眉头。
“有没有可能看错呢?现场什么样你又没去过,现场人员就算拍照片也会受到当时光线等等原因的影响,你会不会太过小心谨慎了?”顾初越想就越觉得这种怀疑不符合医学和人体原理,所以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视线的误觉。这话脱口后,她就后悔了。她是又自觉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了陆北深,有一瞬是找回了大学时期因为医学课题辩论的感觉。可他不是陆北深,是在业界赫赫有名的法医教授,他的权威怎么可能任人质疑?
她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然而,陆北辰出乎意料地沉默,好久后才下了结论,“不,这绝对不是拍照的技术问题。”
这令顾初有点惊讶,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刚刚真的在思考她所提出的疑问,这令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挺奇怪的感觉,有点幸福,还有种自从休学了之后就失去了的存在感。
陆北辰始终盯着屏幕,他的侧脸在屏幕光线的映衬下愈发地棱角外捉,顾初意识到自己看他看得太久了,就赶忙收回视线,没说话。
“你在临*上有没有见过这种例子的病患?可以证明一点,这个位置上的肌肉阴影,”说到这儿他强调了句,“我暂且先用阴影两个字来形容这处的瘢痕,这片的肌肉阴影一定是死者生前造成的。”
顾初抿了抿唇,“我……在医院不是做临*的。”
陆北辰转头看她,她低着头,楚楚可怜。他的眼神暗了下,没说话。
两人就保持了安静,在泛着凉气的实验室,一旁是瘆人的尸骨,电脑上又是不堪入目的腐肉组织照片。顾初盯着照片,喃喃,“还有什么情况会造成肌肉纤维变细呢?”既然陆北辰肯定了这块瘢痕的存在,那么,一定是有什么情况发生了形成了跟肌肉萎缩很相像的瘢痕。
陆北辰沉思。
突然,有个人影闯进了顾初的脑子里,她“啊”了一声,整个人变得有点激动。
“我想起了我们医院的一名患者,他常年住院,我经常会在医院的花园里见到他,他的一只手背上就有这种瘢痕。”顾初拼命回忆,然后确定地点头,“没错,我记起来了,当时我还问过他,他说他打小就输液,三天两头就去医院扎一次吊瓶,手背上的一处血管位置全都是针眼,其中一块的皮肤组织已经变硬有黑色素沉淀了。”
陆北辰的眸光闪了一下。
“是针眼。”顾初情绪激动地起身,指着照片说,“如果一个人常年接受腿部注射的话,而且还在同一个地方,那么一定会引发肌肉组织损伤!”
陆北辰将照片再次放大,仔细查看。
“可是……萧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顾初又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跌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可陆北辰笑了,像是终于攻克了一道难关似的松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了。”
顾初“啊?”了一声,明白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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