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笑笑自然不会顺着刚刚的想法深入去聊,笑了笑,改了说辞,“我想说,你有没有觉得陆教授特别紧张你啊?”
顾初怪笑着看她,“不对啊。”
“什么不对?”筱笑笑挑眉。
“你刚埋怨完他不关心我的。”
筱笑笑清了清嗓子,“刚刚不是开玩笑嘛,玩笑话你也当真?”说到这儿,她拉过了顾初的手,敲了敲那枚戒指,“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紧张你了,瞧见没,这还没毕业呢先用个订婚戒指把你绑牢了,就生怕你会跑了似的。”
顾初美滋滋地笑了。
“你算是一点姑娘的矜持都没了,瞧你那样,刚夸他两句就把你美够呛。”筱笑笑取笑。
“哪有这么说自己好朋友的?”顾初抽回了手,轻轻摆弄指间的戒指。戒指的光璀璨暗浮,游光间她想到了在北京时的情景,还有他在她耳畔低低说过的话。想着想着心口就热了,似乎头晕都缓解了不少。
“美什么呢?你面前还坐着个喘气的呢。”筱笑笑见状,笑着提醒。
“其实……”她抿唇浅笑,眼角捻了一丝羞涩,“他说了,等我一毕业,就结婚。”
筱笑笑憋着笑,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呦呦,刚才谁说的话呀?我以学业为重。”
“哎呀,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嘛,戴了个订婚戒指就一定靠谱吗?”顾初被她这么一打趣更是难为情了,“再说了,我现在就是以学业为重。”
筱笑笑也是由衷地为她高兴,“通过这个案子我也算是接触了陆教授,感觉他是个心思沉稳的男人,既然他说到要娶你,那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婚是大事,像他那种精益求精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么件大事上含糊呢?”
顾初慢慢地喝着姜水,眼角眉梢遮掩不住的幸福,她觉得笑笑的分析对极了。
“你之前还担心过他的心思,在酒吧里我和……凌双也没少给你出主意。”笑笑提到凌双名字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下,在这个案子里,受到牵连的人何止是她一个呢?凌双被警方聆讯,这件事多多少少传到了杂志社高层的耳朵里,生怕造成不良影响给凌双放了个长假,现在凌双远在欧洲旅游,但据听说杂志社到现在还风言风语的,揣测凌双私生活是否检点问题。
顾初听出筱笑笑言语中的顿滞,心就稍稍沉了下,她何尝不知道现在凌双表面风光内心疮痍的状态?然后又想回筱笑笑身上,凌双只是被警方审讯就尚且如此,那么笑笑呢?可见她独自咽下的泪水可远胜于凌双。
……
由陆北辰亲自盯着,鉴定科那边很快有了结果。
文件送达陆北辰手中,他看后目光凝重。将文件装回公事包,出了鉴定科后,他给罗池打了通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但信号不稳定,罗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们之前走进了误区。”陆北辰坐在车里,目视着街边的车水马龙,脑中却全都是公事包中的鉴定结果,“我看你需要彻底了解一下郭香云的家族史,尤其是要查一下她有几个孩子,另外,建议专案组可以访问盛夫人了。”
结束通话后,他收回了目光,靠在后座上一动不动,眼睛的酸胀很是不舒服,他摘了眼镜,阖上眼,抬手按着太阳穴。司机从后视镜中见这一幕后,忍不住道,“陆教授,您眼睛又不舒服了?”
这些天陆北辰开不了车,上头就指派了司机过来。司机不是普通的司机,足以为陆北辰的安全护航,陆北辰看破不说破,在上头眼里,他始终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过这司机观察力也够强,一路上总看见陆北辰不停地按眼周,便知道他是不舒服了。
“没事。”陆北辰淡淡回答。
“附近应该有药店,还是买点眼药水吧,或者,去医院看看。”司机建议。
陆北辰缓缓睁眼,可眼睛的酸胀感依旧未减轻,重新戴上眼镜,轻声说了句,“不用。”
“可是——”
“我的身体我清楚。”他打断了司机的话,命令了句,“开车吧。”
司机见他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车行的速度不快,前方有点堵,车子走走停停。这期间陆北辰的手机不停在响,全都是跟案子有关的事,半小时下来,路程没走多远,他倒是处理了不少工作上的事。车行过街时,他稍作休息,从车载酒柜倒了杯红酒,可紧跟着手一抖,酒杯没拿稳掉了,红酒溅了出来,撒了一手背。
司机眼尖地瞧见这一幕,忙刹了车,转头,“陆教授您没事儿吧?”这是上头交代给他“保管”的贵宾,要真是出什么事他都不好交代。
陆北辰耷拉着右手,腾出左手将酒杯拾起,道,“没事,继续开吧。”
“那个……”司机反应快,马上说,“实在抱歉啊陆教授,刚刚有个人横穿马路我没开稳。”
“注意行人。”陆北辰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却是心知肚明的,这司机是聪明人,许是怕他尴尬,给了他台阶下。
“是,陆教授。”司机转过头,又稳稳地开车了。
刚刚惊鸾的是右手,直到现在,整条手筋还都在抽痛,而拿杯子的左手……他凝目,摊开左手,手指,竟然也开始抑制不住地轻颤了……
……
齐雪、戚娇娇被警方密切盯死。
又过了两日,专案组与内蒙方面取得联系,赶赴远胜集团总部。
这个季节,内蒙的低温远胜于北京,专案组人员刚下飞机,天就降雪了。车子一路朝着市区方向开,雪就越下越大,最后竟成鹅毛,没一会儿,道路两旁就被白雪覆盖,这般厚重的雪,连常年生活在北京的同事都难得一见。
气候迅速下降,雪化不开,又不停,这边融雪车刚清理完,那边公路又被覆盖。车子堵成了一串,缓慢爬行。等赶到远胜集团总部时,被通知,蒋总正在开会。
蒋绫,盛天伟的母亲,盛父还在世时,她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名媛,居家旺夫,替丈夫搞定了不少生意伙伴的夫人,又常以远胜集团的名义资助山区穷困儿童,组织富太太们筹集善款,善行不断,远胜集团之所以口碑甚好,这跟蒋绫的贤内助也有绝对关系。现在,她能停了儿子的职,全公司上下称呼她为蒋总,而并非盛夫人,可见这女人不简单。
专案组的人没强行而入,这世上没不透风的墙,目前远胜集团面临的信誉危机他们也是清楚。直到快下班的点,蒋绫才从会议室出来,秘书赶忙上前通报。
在这件案子里,蒋绫从一开始就不是重点排查对象,所以专案组对她的说辞只是配合调查,又或称为例行问话,但蒋绫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女人,如果只是简单的例行问话又何必劳师动众从北京这边来人?
陪同专案组的还有本省重案组的人,蒋绫认识,她身处高位,与这些人结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蒋绫给人的感觉并不强势,这完全超乎外人对她的想象。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并没给男人造成太过高挑而令人敬而远之的疏离感,她将几位警员请到了办公室,对于他们的等待连连道歉,又命秘书磨了几杯上好的咖啡端过来。
办公室很大,却多以田园感设计,多了些民族色彩在里面,少了大都市奢华的冷漠感。她坐在沙发上,上身是薄而细腻的羊绒底衫,柔白色,搭配浅灰色款式简单的长裤,头发松松挽在脑后,用一支精致的发簪固定,全身上下都足以用“柔和”二字形容,唯独手腕上的表,钢带的方正形表盘,就足以透露她性格上的一丝不苟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信条。
她看上去很年轻,皮肤保养极好,女人最泄露年龄的一是手二是脖颈,她有双圆润的手,白希而指尖滑润,脖颈修长细腻,不见一丝皱纹。如此女人,令人很难去联想到她会有盛天伟那么大的儿子。但实际上,据调查,眼前这个女人今年已经58岁了。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很好,柔和宁静,眼里已少了年轻气盛的锐利,多了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警方说明了来意,除去对案情保密的部分,其他的一些事能先说的也不掩藏。
首先是对郭香云和穆青灯有一个了解。
蒋绫没加躲闪,一五一十跟警方说了,所讲事情与盛天伟说的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郭香云在他家做保姆的事。问及其他,蒋绫表示不大清楚。警方疑惑,她便轻叹,“说起郭香云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遇人不淑,我们看她一直老实本分也没太深究她的过去,人都有段不愿意回忆的过去,我也不好揭她伤疤。”
警方又询问了些问题,问及盛父时,蒋绫的神情有些寂寥,“他身体一直不好,又因为天伟和青灯的事大发雷霆而一病不起,后来身体就越来越差,在最后一次手术时他没熬过去……”
盛父因病去世这件事圈内人都知道,也因为这件事,盛天伟被扣上了顶“不孝”的帽子。
“你怨盛天伟吗?”警方问。
蒋绫苦涩地笑了,“他是我儿子,我怎么怨?手心手背都是肉。”
“是啊,如果他是你亲生儿子你自然不忍心埋怨。”专员直切重点,话锋一转,“但,如果他不是你儿子呢?”
蒋绫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颤,蓦地抬眼看他们。但很快的,她的面容依然如旧了,笑道,“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警察也喜欢开玩笑。”
“我们能理解蒋总的心情,就算不是亲生的,盛天伟也是你打小养大,有感情了。”
蒋绫轻轻放下杯子,唇角始终勾着笑,“你们的想象力很丰富,只可惜让诸位失望了,他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子呢?太可笑了。”
“蒋总方便配合我们取样进行调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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