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出手术室的时候,陆北辰已经回来了,坐在长椅上等她。见她出来了后,他起身。连续几个小时的抢救工作,都已经错过了午餐时间,其实就算现在让顾初吃,她也吃不下。
走廊里只有陆北辰一人在,想必那些伤患家属该闹的闹该走的也都走了。一场生死大战后,这条走廊稍稍恢复了平静。
陆北辰将椅子上精美的拎兜递给她,轻声说,“回办公室吃点东西,或者,你想回我车上吃也行。”
顾初看着拎兜,是她最喜欢的一家餐厅,从医院到餐厅有段距离,他竟给她买回来了。她没接,又抬眼看他,他的眼角眉梢有温润的恬淡,就这么不疾不徐地守护着她,等候着她。
许久后她开口,“抢救的伤者中,有一位失血过多身亡了。”
陆北辰放下拎兜,看着她轻声说,“我知道。”
“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就死在我面前。”顾初低垂了眼,藏住千金重的低落情绪。
陆北辰伸手抚摸她的头,温柔安慰。她靠近他,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他顺势圈住了她,以男性最直接的力量给予她安全。
“我是一个很糟糕的医生对吗?”她悲伤,“甚至,我连见家属的勇气都没有。”
“你已经尽力了。”陆北辰轻叹着捧起她的脸,“初初,你不是神,掌控不了人的生命,虽说我没在抢救现场,但我相信你的认真和努力,你已经拼尽全力去救一个人,这样就够了。”
“是这样吗?”
“是这样。”他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经历,亲手接的病人撒手人寰,她势必会介怀,但人生就是如此,欢喜也好,悲痛也罢,都要无一例外地去经历,生命的过程是苦痛,注定了人生的道理要途径荆棘,所以才学会了苦中作乐。
“北辰你抱紧我。”顾初轻喃。
他收紧了手臂,在她耳畔低语哄劝,“一切都会过去的,是人都会有生老病死。”
顾初也紧紧地搂住了他,如菟丝草,相缠相绕。她说,“其实,在来医院的途中我埋怨过,怨他们偏偏要在我们领证的时候出事,可现在我突然觉得我很自私。”
“傻瓜。”陆北辰低低道,“你没有耽搁一分钟,初初,你要明白,那名伤者的死跟你的这种想法没关系,不要随意就给自己判了刑,知道吗?”
顾初抬眼凝视着他,“北辰,我们能结婚吗?”
他的眼亮若星,“能。”
“你还愿意娶我吗?”
“愿意。”他郑重给出承诺。
事实上顾初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在稍稍调整后就是一次全组会议,甚至,她连陆北辰送的午餐都没吃上。
开会之前陆北辰离开了,接了个电话,顾初察言观色了一番,觉得应该是一通挺重要的电话,他的眉心微微隆起,虽是一瞬,她还是看见了。
全组会议上,顾启珉的脸色不大好看,许是他也挨上级批了,很显然,这次手术中神外承担了很大责任。在会上,他重点批评了两个人,一个是顾初,一个就是筱笑笑。
批评顾初是因为她的请假加晚到,顾初心里着实委屈,她是经过组长拿到假条的,以往请假都是这样,而且医院其他医生请假也是走这个程序,更重要的是,她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只是民政局离医院有段距离。当然,她没必要跟顾启珉解释,更没解释说为了这次抢救她连办证都耽误了,毕竟在抢救室躺着的都是生命垂危的人,办证和生命相比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楚。
可筱笑笑纯粹是被冤枉了,顾初也不知道顾启珉哪来那么大的邪火,当着全组人的面把筱笑笑训得体无完肤,其他人听得冷汗都下来了,坐在顾初身边的女同事压低了嗓音说,“顾主任太公事公办了,毕竟是自己老婆,差不多就行了。”
顾初悄然打量筱笑笑,她坐在那始终不吱声,也不为自己在手术室里的反应做任何辩解,顾启珉说什么她就听着,面色平常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一长顾初坐不住了,她被批了理所应当,自己的确是来晚了,但笑笑被批着实有点冤。她开口,“顾主任,伤者脊髓神经受损严重,筱医生当时处理的方式没有问题,后来导致大出血是因为内脏问题,怎么能怨在筱医生头上呢?”
后来她接手过去看得清楚,当时因为死者脊髓受到严重撞击而导致畸形,筱笑笑临时调整了抢救方案,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就算治得好也会高位瘫痪。只是当时伤者的情况太糟糕了,身体各项指标又低,冷不丁出现大出血的情况,这也不是筱笑笑能预料到的事。
顾启珉冷着脸,“我不止一次强调过,在手术中有任何的临时调整都要马上申请报告,筱笑笑这次虽然说没有技术问题,但没有对医学的谨慎态度,自己在手术中随意调整治疗方案,你让跟你同组的大夫们怎么配合?”
顾初张了张嘴巴,不知该如何反驳了。筱笑笑始终不愠不火,等顾启珉一通说辞结束后她说,“是我的态度问题,我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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