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外头滂滂沱沱的大雨,灵璧从睡梦中悠悠醒转。
又是黑甜一觉睡到自然醒,脑清目明的灵璧支楞着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绷直了脚尖,使劲儿地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抻着身子,只抻着抻着,又不觉地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漆黑,发起呆来。
展眼的工夫,今朝已经是学规矩的第十天,也是进府的第十二天,也就是说,她离家至今已然半月了。
这些天来,上半天学规矩,下半天认字儿,晚上温习功课,心里有了盼头,时序渐转,灵璧觉着她好像已经能够适应慧明院的生活了……
只是,转眼之间就从深秋初冬进入到了仲冬时节,身处这样一方窄窄的院落,抬头就是巴掌大的天,灵璧也是直到昨儿那场西北风裹挟着冬雨落下来,方才知道总是意犹未尽去意彷徨的秋意终于是去了,只是不知道今天的头一场冬雪又会在甚的辰光落下来……当然,若能不来,这或许是再好不过的……
不觉地抚上胸口,灵璧蓦地回过神来,轻轻地长吁出一口气儿来,就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清气爽。
不知过去了多久,侧耳听了听,左右都有窸窸窣窣哼哼唧唧的响动,知道这是小姐妹们都醒了,于是披衣起身。
闷头蜷缩在被窝里的春燕越睡越冷,又是被冻醒的,抱住膝盖在冰冷的被窝里团成一团,“奇了怪了……”嘴里嘟囔着,又想到了甚的,打着哈欠探出半个脑袋来,听着外头的雨声:“诶,你们说,雨下的这样大,今儿是不是就不用站了?”
雨大风急,抄手游廊底下肯定没法儿站人不是,春燕心存幻想,还想得挺美。
“想得美!”那厢角落里却响起一声冷哼来。
睡在大通铺当中的春燕是被冻醒的,角落里的双花却是被热醒的。
把手脚探出来又冷,盖严实了又热,一晚上尽折腾了,自然没个好声气,无名火往上窜,一半自是朝春燕去的,剩下一半却是朝林妈妈去的。
“我就想得美,我乐意,你管得着嘛!”春燕撑起身子,毫不相让地对呛了回去。
灵璧同陆续醒来的繁英、枇杷、郁金几人神色如常,赖床的赖床,穿衣裳的穿衣裳,该干甚的干甚的,毕竟这样带足了火药味的对话每天都要进行数次甚至于十数次,她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跟红了眼睛的斗鸡似的,许是天生同她们八字儿不合,也许是枯燥的规矩压得人透不过气儿来,双花的情绪一天比一天荡。
她们这几个同舍的,感觉尤其强烈,每一天都觉着照着今朝这样恶声恶气那肯定已经荡到谷底了,不可能再坏了,结果转天就会知道,人家那是一山还有一山高,搁双花这儿,却是一谷更比一谷低,每天都在刷新着她们的认知。
灵璧也好,繁英枇杷也罢,都不愿同她起纷争,何况这么多天下来,都知道她就是这么个人,嘴巴是有些不好,心却不见得真坏到哪儿去,被刺两句就刺两句,并不往心里去。不过郁金经了那回之后,是真的恼了,也就断了把她当成难题来攻克的心思,但凡面子上能过得去,才懒得管她,爱干甚的干甚的。唯有春燕,时不时地就要同她呛两声,还别说,这两人倒是旗鼓相当。
其实起初繁英同枇杷还打心里惴惴的,枇杷是单纯的打从照面起就害怕人高马大又蛮不讲理的双花,繁英一来是觉着同舍之间成天呛来呛去的不好,二来到底忌惮双花是家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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