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洵静静地听着聚音收集来的信息,心里的愤怒尤如那翻滚的海浪,他很想要将怒气宣泄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事可属实?”
聚音也一改往常嬉闹不恭的模样,恭敬答道:“这,属下不敢担保,毕竟时隔多年,要是有些差错的,想来也是正常的。还有属下查到当年那个书童早已病逝,家中只余妻儿,要不要属下将她们接来?”
沐洵想了一会儿,道:“接来后找所宅子给她们住着,务必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待时机到了,她们自有用处--”说完之后,他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然而静谧的空气里仍流窜着怒气,他的思绪却飘到几月之前,苏冠年和自己谈话的那一晚。
“沐家小子,老夫调查过你的底细。”这本该是件不怎么光彩的事,但在苏冠年说来却很理所当然。
对此沐洵很有礼貌地答道:“晚辈知道。”
“你费了心思查了那么久,还没有找到《无双图》,是不是很失望啊?”此时苏冠年再不想拐弯抹角,干脆将一些事情直接说明白。
“我对那图不感兴趣。晚辈知道,您对这数月以来阿芙在书院的事情皆了如指掌,洛瑧一直以来借目的接近阿芙之事,晚辈和您一样,在知道后却不加阻止,无非就是抱着同一个目的--在阿芙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让她吃些苦头,学会看清世人,懂得一些人情事故。”诚然沐洵并非想象之中那样只顾享乐,对事情茫然无知。
“老夫不信你只是带着对阿芙的仰慕为她留在书院数月之久,老夫--”
“信不信是您的事!本王对她的心意,本王肯付出,她肯接受,如此足矣!”语气一转,自称一变,打断了苏冠年接下来要说的话,在短短的几句话中睥睨气势尽显,大有老子天下第一,老子怕过谁的势头。
苏冠年哈哈一笑,白胡子都快要飞上天一样,“哈哈,老夫喜欢你这性格,配得起我们家阿芙!来,老夫交待你一件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不知是何质料的手绢,依旧可以看得来年代已久,很陈旧。“阿芙此去望风,老夫知道你顺道去望风为皇帝贺寿,老夫在此希望你能对她照拂一二。这东西你且收着,这是唯一能证明阿芙身份的东西了。还有,你到了望风--”
沐洵想到这里,隐约觉得怀中的物品有些发烫,甚至有些沉重。
“主子,在北羌皇宫的探子来消息说,当年雪峰山之战确实是有我们大庆的人去找过当时北羌领战的南宫寂尘,模样当时没有人瞧清楚,在王妃死后,王爷曾怀疑那人就是报密者,可后来竟发现其死在北羌,死因至今不明,这和半夏在皇帝口中旁听到的相符。”
思绪翻转间,方觉聚音仍在房内,沐洵抬眼看了看单膝跪地,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少年,想起在宫里的半夏,心里歉意浮涌,“聚音,说起来终究是我们沐家对不住你,要不是因为我母妃之死,你与半夏怕早已成亲,不必分隔两地,为相思而苦了。”
听到沐洵提及半夏,聚音脸上神情一怔,似怀念,似痛苦,似坚定,“主子莫说这些,王爷王妃对逐风骑的弟兄们有再造之恩,就连聚音和半夏的命都是王妃救的,她被奸人所害,死得何其冤枉!聚音岂能因为儿女私情而不顾大局?”晨起的日光打在这房中跪于地上的少年身上,显得单薄而孤独。
沐洵似被他言语中表现出来的坚定所动,想起逐风骑中的三百弟兄要么就是沐家军中战死沙场将士的遗孤,要么就是自小在街上无依无靠的流浪儿,母妃费尽心思收留他们,请人教他们武功,攻各自所长,自幼陪着自己的他们当然对父王母妃甚是感激。在母妃死后,父王直觉母妃之死是圣上另下黑手,但苦于没有证据,故在逐风骑中挑选一名女子入宫。本来是该选琼音的,但是当时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要照顾,后来半夏自愿替琼音入宫,可她与聚音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入了宫就免不了要做皇帝的女人,如此一来,是自己亏欠与他们。自己用了三年时间整顿逐风骑,用了五年时间才查出今日比较重要的线索,母妃死得不明不白,做儿子的他定是要不顾一切查清楚的……
聚音见沐洵没有说话,心知他怕是忆起往事了,强装微笑,对着沐洵挤眉弄眼道:“主子,过去的终是成为了过去。您现在要做的,就是早日查清当年真相,然后啊,娶了苏姑娘为世子妃,为王爷添一名乖孙子,为我们逐风骑添一名小主子。”果然,沐洵闻言一笑,骂道:“尽在胡说八道什么?”说着又顿了下,“不过,我非常喜欢听。对了,集英宴的请帖弄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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