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孟定国惊得跳起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发生这种事。
“报将军,北大营将士突然一齐乱了。很多人嚷嚷什么大帅这样的官朝廷都容不下,大宋没指望了,再守在这当兵就是傻傻等着送死。抢了营中所有马匹,卷了钱粮铺盖等,全副武装弃营跑了,跑了怕是有七八成之多。守营将领根本不敢阻拦。况且带头跑的正是不少军官。”
孟定国倒吸一口冷气,双腿一软一下又跌坐下来。
他预料将士会有不良反应,却万万没料到会反应到如此可怕程度。
清州军在册的共有近三万将士,其中有一万二千分守在金锁关等边关城寨中。剩下的全屯在府城北大营以备灵活策应各方。
现在近两万将士叛逃了七八成,这是多少人?有钱粮,有战马,全副武装,这是多么可怕的一股力量。
其他官员无论文武也惊得张口结舌。
只有王开道却是居然很镇定,象是个临危不乱能担大事的人才,这时候能很清醒地急问:“他们往哪逃了?可是南下追随赵公廉那厮了?”
言语中不但没惊慌,反而似乎还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才不关心边关不边关,国家安危不安危的。
他只看到若是赵公廉引军走了,那不反也是准备造反,那他在南城门奋勇阻挡赵公廉的一幕就会因这种剧变而演为忠君爱国不畏强权不畏个人生死荣辱的亮眼功绩,有其他不作为没作为的官员陪衬会越发突出高大伟岸的忠义风骨和形象。
如此有胆有识有忠的臣子,皇帝哪能不重用着赶紧升官加赏?
至于清州的麻烦危险,他升官走了,极可能回京城成了皇帝的新宠臣重用着,在安全富贵地享福了,边关与他无关。
孟定国也回了神,也察觉了王开道的小心思,不禁痛苦地一捂额头。
这个人之前感觉只是个官场很常见的无耻小丑,现在才知道他还是个无知无畏的超级大蠢蛋。
你妈的,赵公廉若反了,你还想升官返京享受?
朝廷会怎么看这事不说,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沧北沧州,甚至包括河间府大军,谁能挡得住赵公廉领导的军队?
不知不觉间,文成侯对沧北甚至整个高阳关路的影响都太深了,只怕不止是清州军,沧北这转眼都能将士哗变。其他官员谁能扭转这局面?四军州全部沦陷成了沧赵家族的地盘了,南下路扎死,你这样的官场小人废物书生还想活命?
但他也顾不上骂王开道了,也急问亲信军丁:“快说,清楚不清楚逃军到底是向哪个方向跑的?”
亲信道:“是往东去的。看样子,看样子应该不是追赶大(帅)咳,不是追随文成侯去的。但不敢确定啊。”
“往东?”
众人惊诧间,孟定国却是脸色越发惊急黑暗,恨恨一拍大腿,哀嚎一声:“完犊子了。他们去投海盗了。”
有反应慢的还没觉着什么,不以为意,甚至大松口气。
哗变军不是追随赵公廉造反,清州的危险就小多了,这相对而言也许是好事。只要不是跟着南下去赵庄就好哇。
反应快的却闻声惊得面无人色。
你妈的,真是完犊子了。
追随赵公廉造反,怕是不会有太多人愿意冒险和朝廷作对,但叛逃海盗只怕就会是军民群起的风潮。毕竟,跑海盗那当良民既不用打仗冒险了,据说还能在海外安安稳稳地自在快活生活,无疑吸引力更大,而沧北灾难也更严重。
海盗可比文成侯领导的沧赵家族厉害多了,更可怕多了。
要是叛军由此招来海盗把沧北也象夏季那样顺手杀抢了……
众文武一捂额头,哎呀妈呀,不敢想啊。
正茫然失措,六神无主,甚至吓得浑身瘫软之际,就听又一声惊慌急报。
这声比之前那声更惊恐失措。
“报将军,呃,还有各位大人,城中百姓都弃家跑啦。四座城门都无人把守。值班将士连同带队都头等军官同百姓一起逃离了。”
“啊哈”
众文武惊得一齐失声。有的惊得神经功能失调,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连守城门的兵都没有了?
清州城成了不设防边城?
坏了,坏了,真完犊子了。
这些怀有皇帝秘旨或授意,在清州官场总自觉不自觉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文武此刻有的吓呆了,有的瘫软了,有的气急败坏大骂赵公廉,大骂将士,大骂百姓,唾沫飞溅一通乱骂,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唯独没想过他自己是如何奸佞坏事又百无一用。
就在这时,高继光来了。
他进门扫视一眼乱糟糟的屋内,按剑怒喝一声:“都闭嘴。慌什么?”
王开道正跺脚骂得最起劲,闻言瞪眼戟指立即怼上高继光,大嘴巴要痛骂高继光这个清州主将既无能又对皇上不忠。
他自负是高贵的士大夫,根本没把任何武夫放在眼里。
高继光又算个屁,骂就骂了,骂是看得起他。
不料,高继光的宝剑立即抵在他咽喉,嗔目厌恶地阴声喝道:“再敢乱喷扰乱人心,我就让你的血喷个够。”
看到高继光狼一样煞气四溢要噬血的眼睛,感受到宝剑的冰凉锋利已经刺破咽喉皮肤流了血,王开道第一次感到武夫的尊严和高继光的可怕,已经张开的大嘴立即吓得没闭紧,失控得反而张大了,但气都不敢喘了,更别说骂出什么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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