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一回到书房,徐厚原以为自己就能同平日里一样静下心来,可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旋的却是老母亲的那些话,曾经的事情过去那么久远他以为自己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曾经努力想要遮住的也以为都成了不必在揭开的痕迹,可到了今日他才明白,原来拼命想要逃避的始终不曾忘记,甚至已经成了一道心头上的伤疤。
有多久没有想起过那个人了,徐厚不记得了,可镌刻在心头上的那道名字却时不时的萦绕在眼前。
徐厚看着手上的掌纹,他已经不太想得起曾经那手心上的温度,也刻意疏远了那对姐弟,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是无法忘记,那段想要被刻意抹杀的存在。
徐厚忽然觉得头疼欲裂,心口也蓦地疼痛起来,就像过去某个时段一样,他将手指插入发丝,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思却更加烦乱,这么多年,他做家主已经如此威严,在外人眼里几近毫无亲情,可为什么这样的自己居然还是如此软弱,如此容易被动摇。
手上的书卷被徐厚紧紧地攥在手中,直到手指发疼徐厚都好无所觉,只有心里还在惴惴不安的跳着,他觉得自己太不对劲了,仅仅是被老母亲提了几句旧事就如此失态,思来想去还是要怪到徐顾头上。
对,都是这混账的错,若不是他行事乖觉,不知廉耻,自己又何必对他失望,不若失望,又怎么会打了许多主意,徐厚越想越觉得事情就该是这样,自己的二子徐顾本就是徐家的异类,自己也想过疼他,怜惜他,是他自甘堕落而已,他作为父亲,不过是失望透顶了而已,所以他有什么错呢?
想通这一切,徐厚觉得自己平静了许多,手上的知觉也随即恢复,可他才放下书,却听外面想起了管家陆奇珅的声音,他这才想起来,早上便让管家去办事,这会儿回来想是已经摸清了情况,便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让管家进去。
管家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徐厚正坐在主位上,书里正拿着一本卷轴,他轻轻看了一眼,注意到那正是这几个月酒铺里的流水账簿。
管家沉了眸子低声恭敬道,“老爷!”
陆奇珅的声音平淡而疏远,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是一贯的平静,但徐厚却完全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陆奇珅性子向来如此,对人总是冷冷清清的,即便是面对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也是如此淡然,所以他丝毫不因此而生气,反倒率先问道,“怎么样,情况可摸清楚了?”
管家垂手站在会客厅的中央,身子站得笔直,“回老爷,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州府上面派来的人立秋当日就要将选中酒品的名单连同酒样品一起送去圣都,而圣都会在重阳节当日将选作御酒的名单公布,而国宴会在重阳节半月之后举行,也就是太后的寿辰当日。”
听到管家说的话后,徐厚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的话,现在距离州府选酒的日子也不到两个月了,但酒窖里最高品级的酒距离开坛还要等些日子,这样一想,倒是忧愁起来。
管家显然也知道徐厚为何忧虑,便在一旁说道,“老爷,虽然酒窖里的开坛还要花上一些时间,但其实提早开坛口感上是差别不大的,我们何不妨提前一些时日。”
听了这话,徐厚却直接摇了摇头,“万万不可,虽然差上几日开坛并不太影响口感,但实际上还是会有影响的,我们虽然想要选作御酒,但必须在酒品上严格把关,若是因此被发现造假,放下徐家的名声不提,这是欺瞒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徐厚是完全不同意陆奇珅的话的,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除非品酒的奇才,否则一般人是不可能发觉的,但出于一个商贾之人重诺的诚信,徐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这样做的。
而且一旦做了,那就无异于欺君罔上,若是被发现,可是全家斩首的重罪,如果事情非要到这个地步,徐厚是宁可放弃这个被选中御酒的机会也不愿看到徐家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的。
管家似乎也看到了徐厚作为家主的强硬态度,所以立刻紧抿起嘴唇,不敢再提起这个话题,他知道虽然徐厚将自己看作亲人,看作一起长大的兄弟,但毕竟他是主自己是仆,纵然可以提些建议,但一旦不能采纳就要再次恪守自己作为下人的本分,而不能越雷池一步。
徐厚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商人可并非是个虚名,而是他真的在作为一名商人的职责上格尽职守,绝不弄虚作假,也不允许自己的晚辈或者任何一个徐家人弄虚作假,即便是这些年因为他钻研新酒品的酿制而有所懈怠,但在做生意的信念上他仍是非常坚定的。
“七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既然要做最好的就要分外慎重,尤其是这个时候,行差踏错就要尸骨全无,我以为你该懂的”,徐厚揉了揉眉心,他忽然觉得很累,酿酒原就不是轻松的事情,而他又几乎是整日待在酒窖里,再加上今日的事情忽然觉得无比疲劳,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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