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跑到家,停着辆警车。
他还有点迟疑,吃不准派出所的人是不是真要拘留人——
才有这个想法,就看到派出所的人身后跟着十来个人,都是他平日里见的麻将友,他家里放了好几张桌子,又开了家小店营业,平时靠小店收入过活,还有搓麻将也能抽个头,一桌收个二三十块钱,收入还算是不错。
一下子给清扫了。
麻将牌全都没收。
还有他爸也跟着去了派出所。
等警车离开了,他坐在家门口,无视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就坐着,全身都没有丁点力气,家里的大门敞开着,就像张开的血盆大口般,叫他的心跳得老快。
“陆锋,你们家被抓赌了?”石头回味着刚才那一幕,有点心惊,他就干过一些浑事儿,事是干了,可没跟派出所的人打过交道,“这可怎么办?”
陆锋凉凉地看他一眼,“都这样了,能怎么办?”
石头是办法。
林长富这会儿赶了过来,惊讶地看着空空的房间,不敢置信,“这都怎么了,都散场回家了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陆锋认得林长富,常来他们家搓麻将,运气贼差,就没见他赢过,没好气地回他,“人都抓走了,你还想跟谁搓麻将?”
“抓走了?”林长富一时之间难以消化这消息,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不过搓搓小麻将,还要来抓人?哪里有这种事情?”
“你搓得小,自有别人搓得大。”陆锋站了起来,将林长富推出去,“别站在这里,快点走,省得等会又来抓赌。”
林长富摸摸鼓鼓的裤袋,有点不甘心,手心里痒痒得很,巴不得一天到晚都在麻将桌上混日子,——“哎,我一圈都没摸过,咋就这么样了?”他离开,背影拉得老长,随着他的走路,影子也跟着他一倾一斜。
林校看着警车从身边急驶而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发现这车里的人都是刚才搓麻将的人,一眼并没有能看清全部的人,比如林长富有没有在里面,她并没有看见。
“高兴伐?”顾景晟一扫刚才躲在她身后的畏缩样子,“关一夜,也吃吃牢饭,肯定味道会不一样。”
这话说得林校乐,好像是真乐,再没有比听到这个更让她乐的话了,“讲得好,是要让人吃吃牢饭,拘留一夜才晓得赌博是怎么一回事。”
“你跟他们很熟?”顾景晟自然留意她当时的不自然。
林校笑笑,“不熟,就是认识。”
听在顾景晟耳里,早就有另一种意味,肯定是挺熟。
女人怪爱讲假话。
她嘛更是爱讲假话的女人,他以前都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好像是真,又好像听假,没半点真诚。
“哦。”他没再追问。
别人不想说的话,他也不想问。
但其实林校真的跟人很熟,特别是陆锋——曾经以为他会娶她,结果他娶了别人,事情很简单,陆锋的父母都是捞偏门,却偏偏看不上林校,更看不上林校有那样的父母,后来他们家有了钱,更是不把林校放在眼里了。
这还不止,当年他们还办过酒,林校天真的以为自己真是结婚了,——没跟陆锋去领证,结果陆锋的父母晓得林校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就反悔了,陆锋一句话都没替她说,一面都没露,陆锋的父母给她一百万,叫她生下孩子,直接把孩子给他们。
林校以为自己忘记了这事,其实是一直都记得。
她一气之下就把八个月大的孩子给引产了,一百万钱也就泡了汤,为此,林长富为这事没少给她脸色看,嫌她没本事,跟她妈赵霞一样,只能生女儿。
这样的人,还值得她现在正眼瞧他一眼吗?
不,半个正眼都不值。
她挺直了背,往前走。
顾景晟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间觉得那背影有一点脆弱。
转而,他又觉得是他自己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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