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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
九九重阳,于人族而言,乃是祭奠祖先英烈的日子。
早在九月初八,三牲香鼎就已经准备好了,祠堂更是每日辰时,午时,子时三次洒扫,不沾半点尘埃。
喜鹊湖上波澜不惊,九月秋意未掩夏火,空气依然燥热,一轮金灿灿的太阳高悬于九天之上,令得不少驻留于溱潼古镇上的武林人士鼻尖冒汗,心绪也变得有些焦躁了。
因为光明龙王依然未曾走出青羊宫。
五国皇室已经下达了圣旨,杜绝老一辈武林高手出手,这是要堂堂正正,击毁妖族年轻一辈所有的战意与锐气。
不过很显然,从四海诸妖国时而传递过来的消息,并不能令五国江湖轻松起来,甚至心神愈发凝重。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新晋崛起的妖族十大年轻高手在四海诸妖国的一些出手的细节,也逐渐曝露出来,其中就有那曾经随行当代鲲鹏皇,在紫禁城中被光明龙王强势镇压的紫电夔牛族妖圣后人,有传闻,十大年轻高手中有一人出手,那位紫电夔牛族妖圣后人甚至没能走过一招,就被击飞,一切底蕴都破灭,遭遇惨败。
要知道,即便当初那位紫电夔牛族妖圣后人败给了光明龙王,却也不是泛泛之辈,屹立在圣禁之王的绝颠之上,放眼整个人妖魔三道,敢言比其更强的,同辈之中,怕是凤毛麟角,这种惨败若是为真,很多五国武林高手就露出警惕之色,光明龙王虽强,但之所以能够与天命争锋,还是倚仗那口准劫器龙舟,若是真正同代同辈交手,以其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动用准劫器的,那么胜负,就着实难以预料了。
距离九九重阳,只剩下一天。
江湖武林对于青羊宫的关注,很大程度上,甚至超过了诸多已经前往四海边疆,四大妖海畔的诸多五国年轻高手。
要知道,当今年轻一辈,大多已经成长起来了,大汉混元榜上清空了一片,因为那曾经压迫老一辈一流高手退出混元榜,后来居上的诸多半步禁忌,禁忌,禁忌之王,乃至圣禁们,已经证道元神,步入了顶尖之境,甚至其中不乏有人已经渡过了四重雷劫,凝结了道果,步入了元神小成之境。
这是属于年轻一辈百舸争流的大世,甚至在随后几年,那些转世归来的老古董重归巅峰,能否后来居上,怕又是一场乱世之争。
在世间诸多高手看来,即便转世重生,即便保留有前世记忆,前尘如海,隔世不在,都尘归尘,土归土,新的一世,自然算作年轻一代。
喜鹊湖,湖心岛,青羊宫。
玄惜老爷子饮一口清茶,道:“事有反常必为妖,四海诸妖国底蕴深湛,或许比我玄黄大地人族出现还要古老,不过骤然间出现十大年轻高手……”
老爷子止住话头,看向石桌对面的苏乞年,苏乞年自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若是一人、两人还好说,一下出现十人,横扫妖族年轻一辈,就过于异常,恐怕就算是一些妖族老古董转世归来,也不可能做到。
曾经机缘巧合之下得见九大妖圣之身,苏乞年很清楚,那紫电夔牛族等几大妖圣后人,绝对不会比先圣其祖年轻时代弱上分毫,若真的惨败,这其中就有很大的蹊跷之处。
难道……
倏尔,苏乞年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虚空圣域,那位神秘的黑羽师兄,想到了浩瀚星空,所谓人族祖地,诸天百族。
虽然他所知不多,却也明白,相比于玄黄大地,浩瀚星空才是真正的武道星空,若是那些人来自那里,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但这也令他心神微沉,天外再有异客,虽然同为妖族,但显然天赋武力更强,且当初那位黑羽师兄曾言,玄黄大地天道有缺,想要真正圆满,唯有踏上星空古路,进入浩瀚星空,才有可能弥补道缺,真正圆满无瑕。
由此可见,那十个妖族年轻高手,多半是道法无缺之辈,绝不能够等闲视之。
西海岸边。
九月初八的午后,乌云渐聚,天空笼罩了一层阴霾。
如墨的海浪涌动,距离海岸边不远的一座百来丈高的孤崖之上,刘曾安负手而立,眸光深邃,在他的身后,则是驻扎西海边疆的镇妖军中的几位正三品戍边大总管,都是证道元神的顶尖高手。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乱世已至,气运变幻,群雄辈出,天下高手的数量,比之数年前何止增加了一倍,许多往日里难见的元神高手,乃至是大成元神,纯阳绝顶人物,而今在整个五国江湖中,都时而惊鸿一现,也令得不少往日里横行无忌的武林高手收敛了性子,低调了许多,高手太多,即便是寻常顶尖元神人物,都要保持警醒,这是大世,是乱世,元神高手陨落的可能,也比过往增加了数倍不止。
大汉西北道。
这是大汉极西的一道之地,与大元国接壤,也与西海边疆大沙海相融。
大汉镇守西海边疆的军伍,历来从这西北道途经,再进入西海边疆大沙海,最终到达西海畔。
而大元国,同样有军伍镇守过半西海边疆,但无论是大元,还是其它三国,都无法与同时镇守四海边疆的大汉相比,大汉坐镇人族中央之地,当年的大夏龙雀城,便是而今的大汉长安,昔年大夏龙雀宫崩毁,而今在废墟之上重立的,也是大汉紫禁城。
当年黑暗岁月之末,九大妖圣被放逐之后,大汉初代天子手持赤霄剑,盖压群雄,才真正定鼎中央,最终定下了赤霄历,得到了整个人族的认可。
西北道,和田州。
这里已经临近了边疆大沙海,和田州极西,便与大沙海交界,历来是很多武林人士补给修养之地。
说来,诸多武林人士来到这和田州,很多时候,并非是为了争斗,也不是要寻找什么珍奇草药,灵铁铸材,而是想要在茫茫广阔的大沙海中,挖掘到被风沙打磨了数千上万年的灵玉。
这灵玉沾了一个灵字,说是草药也不是,说是铸材也不是,不过无论是炼药炼丹,还是铸兵炼铁,很多时候都需要用到灵玉。
不过很多时候,能够被寻到的,只是最普通的玉石,唯有孕育出来灵气的宝玉,才能够称之为灵玉,这样的灵玉甚至可以入药,或者用来炼丹,雕琢各种器皿,甚至直接切割,练武之人贴身佩戴,当有宁心静气,祛除心魔之用。
而进入九月以来,和田州境内的武林人士,在短短的数天之内,暴涨了十数倍还多。
不仅仅有大汉本土的武林人士,还有来自景唐、不周、南诏的武林人士,不过数量并不多,显然南海、北海与东海,是大多数三国武林人士的选择。
至于大元,本身坐落于正西之地,前往北海畔并不需要经过大汉境内,至于和田州这数日之内暴涨的武林人士,不用说,皆是为了那妖族新晋崛起的十大年轻高手而来。
因为得到消息,这新晋崛起的十大妖族年轻高手,并非是从一海之地登岸,四海边疆,都将有身影出现,最终十人一路横推,打穿人世间。
这种狂妄的宣言,根本没有将五国年轻高手放在眼里,很多武林高手千里迢迢赶来,就是要亲眼看看,人族年轻高手,是怎样将这十个狂妄之徒镇压,破碎他们的污言秽语。
“听说,葬仙剑传人宁仙已经到了。”
“传闻这位葬仙剑传人近日觉醒本源,步入二流龙虎境,剑冢《葬仙剑》已经悟出了第一剑。”
“还有那三圣宗圣禁之王盘今的入室弟子启源,似乎也已经步入了二流龙虎境,得其真传,已经开始随其师参悟斧法,一口宝斧,即便是寻常龙虎境巅峰圆满的高手,也要暂避锋芒,不敢直撄其锋。”
很多武林高手彼此交谈,江湖流言,那妖族新晋十大年轻高手中,唯一的十四岁的妖族少年,会从这西海边疆登岸。
是以,不仅仅是大汉境内,四方诸国,年轻一代下一辈的少年高手,也有不少不远数千上万里赶来,希望能够与妖族少年一辈第一高手一较高下,以证己身,当然,以这些少年的修为境界,能够赶来的,大多有着极深的背景,都是由自家元神境的长辈护送而来,否则想要在九九重阳日赶到西海畔,恐怕尚未走过半路,就已经错过了。
和田州,且末县。
这是和田州极西之地最后一个县城,也是走进大沙海的必经之路,经过无数代大汉武林人士和商队的开辟,早就形成了几条稳定的沙路,直通西海岸边。
至于大汉军伍,则有固定的开辟的兵路,民间决不允许占用兵路,否则抄家灭族,绝不姑息。
傍晚时分,夕阳终于挣开了几片阴霾,显露出来冰山一角。
且末县,一刀楼。
这是且末县中最大的酒楼,以一刀为名,说得却是历来前来大沙海挖掘灵玉的江湖人士和商人,很多灵玉外层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石皮,俗称石包玉,唯有破开了这层石皮,才能够见到真玉,至于是价值连城的灵玉,还是寻常玉石,有时候一刀切下,就是天庭与地狱之别。
有人为了这一刀,倾家荡产,血本无归,有人一刀之后,一夜成名,富甲一方,所以这且末县最大的酒楼之主,以此为名,也算是且末县中各路江湖客,三教九流最喜欢聚集之地,普通平民百姓倒是没有几个。
这一天,从辰时开始,能有四层,可以容纳近千人的一刀楼,就几乎座无虚席。
顶楼四层,角落里,一袭月白束腰武袍的纤柔身影蒙着轻纱,独坐一桌,小口饮着果酒,桌案上有一口被纯白粗布包裹的铁刀,虽然看似精铁所铸,左右也不过一口断发利刃,很多武林人士瞥一眼,也就不再关注。
刀非是宝刀,但是那蒙着面纱的身影,虽然看上去尚有几分稚嫩,却已经初现婀娜,裸露的小半截手臂皓如凝脂,素手修长洁白,晶莹如玉。
一些江湖浪客眸子发光,但毕竟人多,却也不好有过多的举动,以免沦为笑柄,于江湖中人而言,有时候最怕的不是生死,而是脸面与声名,若是声名狼藉,即便武力再高,也寸步难行,除了天命,谁敢言镇压一切。
“小妹妹,你一个人坐这么大的桌子,让我们哥几个也坐一坐,哥几个不介意陪你喝两杯。”
这时,一道显得有些轻佻随意的声音响起,有人目光一瞥,约莫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一身锦袍,身边还跟着三名身着皮甲的年轻护卫,都未曾超过而立之年。
是他!
有江湖中人撇嘴,心中不屑,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这青年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三流小成,临近大成的修为,换做数年前的年轻一辈还能说得过去,现在就有些不够看,不过其有一个兄长,本来是寻常书香世家,不过得到了一位先贤元神的遗藏,一举成为武林世家,其兄长在大汉江湖中,却是有几分薄名,年仅二十五,已经步入了一流混元境,虽然不是禁忌,却也闯出了一些名头,甚至传闻近半年来,拜了散修中一位少有的元神高手为师,那位元神高手也加入其家族,近日已经上禀礼部,不日就要晋升成为顶尖武林世家。
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少女,得罪这样一个家族如日中天的纨绔子弟,江湖中人虽然有血性,但很多年打磨下来,都已经圆滑如狐,这一刀楼中,又能有几个真正的高手愿意与这么多江湖散修,小门小派中人挤在一起,除了消息灵通些,并无多大的意义。
“滚。”
少女语气平静,蒙着面纱,月白束腰武袍轻扬,虽然看不清容颜,但只从脸部轮廓和那清灵的声音,就可以知晓,其真容多半会惊艳众人。
青年挑眉,道:“脾气倒不小,分你几个座位罢了,居然敢这么说话,既然如此,今日若是不好好陪我们几个喝几杯,赔礼道……”
青年尚未说完,少女就出手了。
一只纤白如玉,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手掌探出,看似坐在那里,那手臂却诡异地出现在了青年身前。
“好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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