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终于成功了!
在这颗盛着慕青晨灵魂的珠子成形那一刹那,一盏平凡无奇的灯从光芒中“咣当”一声坠落在地,滚了几下,便静静躺在了那里。
宫长月伸出手,将手掌缓缓展开,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彩色珠子仿佛有了感应一般,慢悠悠地落在了宫长月的手心里,滚了两圈,然后便开始闪烁起温暖的彩色光芒,如同孩童一般纯真而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宫长月垂眸看着手心的珠子,眼中的冷厉柔和了几分。
一旁的宸耀也松了一口气,它从小茶几上轻轻一跃,无声地落在地上,走近地上躺着的已经失去光泽和之前令人无比惊艳的威压光芒的引魂灯,用嘴叼着它,将它从地上扶了起来。
“起码要三年,这个引魂灯才能恢复啊。”宸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而宫长月一手托着珠子,一边转过头望着宸耀:“既然引魂成功了,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复活青晨?”
“有两个方法。”宸耀顿了顿,“一个方法就是利用这聚魄珠,其实这聚魄珠聚集的不仅仅是灵魂,还有天地间的灵气,而保存在聚魄珠内的灵魂将会受到这些天地灵气的蕴养,慢慢开始变得强大,在灵气达到饱和的时候,便可以用这些灵气来塑造一个纯净的灵力之身。”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却是需要非常多的灵气,而吸收灵力的过程也是缓慢而悠长的,所以塑造新的身体,完成复活的目的,需要的时间非常漫长,漫长到……可能会需要上百年上千年的时间,这还是要在将聚魄珠放在一个天地灵气充足的地方,才有可能完成。”
宫长月的眸子沉了几分——她等不了这么久。
“还有一种办法呢?”
“以天地至宝为他塑造新的身体,而这些需要的天地至宝都非常难得,找到一样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凑足全部。”
“是什么,说罢。”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她就一定会找到的。
“……天青玉莲、沉墨石、赤炎神木,还有一样东西,就是珑玉,而长月主人你已经有了。”宸耀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连忙说道,“对了对了!我知道沉墨石在哪里!”
宫长月微微挑眉。
“沉墨石,就是这次天下武会的最高奖品!”
所谓江湖这个地方,永远都充满了竞争,争谁的武功更高,争谁的天赋更强,争谁的经历更富传奇性,争……争……争!所以,才会有所谓的天下第一高手,天下第一门派等等称号,宫长月这个“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也不外乎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罢。
而很多盛会,也就此崛起,天下武会就是其中的一个。
不过这天下武会,显然是在各种江湖盛会中鹤立鸡群,不仅仅因为它是延续了多年的传统,更因为这天下武会,乃是江湖中那些盛名流传的顶尖高手们,唯一会出息的场合。渐渐的,一开始天下武会抱着的江湖义气人在一起聚一聚的性质已经改变了,天下武会成为了一场真正的武斗会。
天下武会的胜出者,将会成为江湖上每个人都认同的——天下第一高手。
天下武会的主办方每年都在变更,而今年更是由好几大门派共同举办,地点就在天下第一门派——辰南派。
而且在今年,作为主办方的几大门派,更是为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宝座,捧出了一大礼物,也就是传说中的沉墨石!
沉墨石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这个多年未现的宝物将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据说,在修炼的时候有沉墨石的陪伴,那进度便是一日犹如一年,内力增长速度快得惊人!
这传说当然有夸大其词的嫌疑,若是有了沉墨石的人修炼一日,就敌得过别人修炼一年的话,那么这世间万物的规矩,就算是真的乱套了。当然,沉墨石可以帮助修炼的效果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达不到一日犹如一年的境界罢了。
要知道,内力的修炼无比困难,而且武功越高强的人,内力提升也就越困难。可是内力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又是无比重要的,就算你的武功招式再强,没有内力为底蕴,那么也是无用的。所以这沉墨石的珍贵,也由此体现了出来。
人们的贪欲总是如此,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的武功就到此止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变得更强,越强,非常强!
武功本来就是这样,没有最强的境界,只有更强的境界!
所以,此次天下武会,因为有沉墨石的出现,更定会成为史上最精彩的天下武会!
在天下武会正式举行的好几个月前,辰南派就以几大门派共同的名义,向江湖上的有名之士派发了请帖,拥有请帖便是参加天下武会的前提。
当然,没有收到请帖的人同样可以参加天下武会,只是只能以观众的身份,而无法正式参加天下武会,进行对天下第一高手之名的角逐。
辰南派所处的位置,和一般的门派喜欢选在崇山峻岭之中不一样,它位于海上的一座小岛,小岛的名称就是辰南岛,当然,这辰南岛虽说是小岛,却是一点都不小,足足有一座城池大,而且这里更是三国都管不到的地方,只是因为有辰南派的坐镇,所以周围要显得平静多罢了,就连被称为海上霸主的海盗们,也不敢在辰南岛的周围随意放肆。
只不过,这种平静因为天下武会的到来,而打破了。
无数的船载着野心勃勃的人们,开往辰南岛,仅仅是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虚名。
蓝天,大海,白云,碧涛。
一艘大船,在海面上静静行驶着。
“还有多久才到?”黑衣男子伫立在船头,远远眺望着海天交线的地方,开口问了一句。
他的语气有些冷,总是给人一种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但听到的人却并没有觉得奇怪,因为大人本性就如此。若是大人哪天对他温柔了,客气了,他还会觉得奇怪,而且头皮发麻呢!
于是他朝着那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地弯下腰:“如果航程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半天就可以到了。”
“嗯。”黑衣男子淡淡应了一句,却又突然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上,“退下吧,还有,让人不要靠近这里。”
“是。”那人顺从的退下了,同时也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黑衣男子独自一人站在船头,迎面而来的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那三千雪发如此美丽地在风中起舞,而扫过的发丝微微遮住了他那双黑色的沉寂双目,同时也掩去了他眼底表露出来的情绪。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你怎么过来了。”楼十三并未回头,却已经知晓来者是谁。
在这条船上,能够无视自己的命令到来这里,并且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被自己发现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想来,若不是他刻意让自己脚下踩得“哒哒”作响,自己定然也是发现不了他的。
“一个人站在这里想些什么?”那人慢慢走到楼十三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他的脚步,很缓慢,却是行云流水,隐隐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楼十三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那人表情未动,似乎对于楼十三的答案并不意外。
“哥,你说他会去吗?”楼十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那人挑了挑眉,同样回答:“不知道。”
楼十三的眼底滑过一抹情绪——他很执着,难以想象的执着,他既然认定了自己一生的对手是那个人,就绝对会一直努力下去,争取在某一天,打败他。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在某一天发生了一些变质?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改变。
两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子,站在船头,他们的周围,是一片寂静的沉默。
和楼十三一身朴素没有丝毫点缀花纹的黑衣不同,那被楼十三称为“哥”的男子,一身黑衣,却是充满了低调的奢华和尊贵,暗金色的纹路从领口开始蔓延,黑色的广袖刺着精致的苏绣。而他的衣角,一左一右绣着两头奇怪的猛兽,模样狰狞恐怖,正龇牙咧嘴对着人咆哮,那一瞬间的表情抓得正好,可谓是栩栩如生。不过这两头猛兽,不是龙,不是虎,也不是这个世界上已有的任何生物,倒像是那些古古怪怪的传说中,生性残暴的凶兽。
由于这两头凶兽的存在,让这个男子的一身衣袍,多了几分诡异的煞气。
而这男子的样貌,更是用天下再多的溢美之词也无法形容的俊美,那飞扬的剑眉,微挑的细长的眼,挺翘的鼻梁,略显凉薄的唇,都是无比完美。
他的模样和楼十三有三分相似,两人站在一起,又是同样穿着黑衣,旁人一眼便知两人的关系。
其实楼十三从小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也一直都是以一个孤儿的身份成长。直到某一天,他的面前天降机遇,一本无名功法让他修炼成如今的好刀法,他才一举摆脱身为孤儿而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那种贫困生活,在江湖开始小有名气。
他的头发也是因为那本功法才变成雪色的,却不曾想为他自己博得了一个雪发罗刹的名号。
不过当楼十三听到那些有关自己是出身某个大世家,才能够在这个年纪有如此成就的说法是,心里无疑是讽刺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孤儿罢。
可是有一天,一个男人找到了他的面前,自称是他同父同母的哥哥,与他失散多年。
这个男人,名为楼漠白。
他的身份神秘而尊贵,对于孤儿的楼十三来说,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楼十三自己长到这么大,从来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父母兄弟,他记得自己姓楼,还是因为养大他的那个乞丐拿出的他小时候穿的衣物上,绣着一个小小的“楼”字,他便以此为姓,并为自己取了“十三”这个名字。
楼十三从小到大都认定自己是孤儿,自然不肯相信楼漠白的说法。但是他又无法否认,自己和楼漠白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两人甚至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吊坠!也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楼十三始终没有承认。
和楼十三一样,楼漠白也是一个性格执拗的人,就算楼十三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哥哥,他也同样对他非常好,完全尽到了作为长兄的责任。
最后,他终于等到了楼十三的一声“哥”。
不过楼十三对楼漠白并不算是十分了解,他只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住在万重山的一座宫殿中,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的武功也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还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而楼漠白真实身份,他一直都不知道。
却不知,这个身份,该是多么的……
“哥,你没有请帖?”楼十三突然疑惑地问道。
楼漠白点点头:“嗯,没有。”那些人会向他发请帖的话,才真是脑子进水了。
“怎么会?”楼十三觉得很奇怪,哥哥的武功如此高强,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怎么会得不到天下武会的请帖呢?
楼漠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当观众就好。”他对那些竞争,也没什么兴趣,虽然沉墨石的吸引力很大,但也不值得让他厚着脸皮凑到那些自诩武林正道的人们的盛会上。
楼十三无声地点点头。
“好了,风大,进去吧。”楼漠白望了一眼天边,低声说了一句,“似乎,要变天了。”
刚刚还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积聚起阴沉沉的云,如此沉重地朝着海面压来,海上的平静,也是如此的诡异。
暴风雨前的平静。
是啊,要……变天了。
天下武会的第一日,前来参加的所有人都聚集在辰南派在岛中央那个大广场上,有名号的江湖人士按照在江湖上的地位安排了位置,没有名号的,自然只有在外围站着或是席地而坐。
在广场正前方,搭着高台,上面同样坐着前来参加天下武会的人,不过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通常是什么大派的掌门,武功盖世的大侠之类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人物。
楼十三也在其中之列。
其实,他不仅仅有“雪发罗刹”这么个一听就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腥称号,还因为几年前的一战成名,而被七星楼封了“天下第一刀”之名,所以坐在这里,是没有一点不适合的。
同样坐在这上面的还有慕青夜,身为神医谷的新任谷主,他的位置还是在前面一列。他一到这里,便有许多人凑上来交谈,只希望能够和神医谷扯上一点关系。
神医谷虽然不是天下几大名派之列,却是隐世的顶尖势力之一,而且它的实力不能仅仅看表面上,要知道神医谷的隐形势力,才是真正的可怕。身为医者,神医谷之人救了不知道多少的人,那些人自然是要记着恩情的。所以只要神医谷站出来一号召,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有不知几何的人会举手响应。
这才是神医谷的真正可怕之处。
令人震惊的是今年的天下武会上,竟然出现了好几位隐世未出的大师,据说,他们的境界已经达到了那传说中的宗师之境,那可是真真的高深莫测!
其中一位,便是玄然真人。
玄然真人所在的东明山,说实话是非常小的,不必那些动辄便是上千人上万人的名门大派,东明山的人,堪堪不过二十几人而已,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门派,却是江湖中绝对不能小觑的存在,光是人们知道的,便有两位宗师,一个是玄然真人,一个就是玄华真人。
此时,玄然真人穿着一身青袍,头发和胡须都梳得整整齐齐的,那双眼眸不见一点老态,反而充斥着精光,教人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但是他脸上又总是笑呵呵的,看起来格外平易近人。
如此矛盾,在他身上融合,可不就成就了这玄然真人的一派仙风道骨?
外人见到,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宗师风范!
大概也只有东明山的自己人才知道,在这里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玄然真人,实际上是一个多么不靠谱的人!
其中一人自然就是南子篱。
身为玄然真人的唯一徒弟,南子篱也算是沾了师傅的光,在江湖上还未闯出什么名堂,却已经能够跟随师傅一起坐在这代表实力和身份的高台之上,虽不是前面几列,但也是一个极好的位置了。
天下武会即将开始,无论是高台之上还是高台之下,所有人都已经入座得差不多了,就等待着天下武会开始的那一刻!
可是偏偏,在高台的第一列的位置上,有那么一个显眼的空位!这个空位,还是在玄然真人的旁边!
能够坐在高台第一列的,自然是玄然真人等宗师之流,或者是辰南派、桐花派等天下大派的掌门之流,那么这个位置是为谁准备的呢?
在天下武会开始之前,哪里有名的人物要来,早就开始疯传了,而这么人物,差不多都在高台上坐齐了,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桐花派的掌门花飞叶忍不住问了辰南派掌门童文生一句:“童掌门,这空位,是谁的啊?”
童文生也瞥了一眼那个空位,心里一盘算,便知道了:“那空位,是公子钰的。”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又加上旁边这些人都想知道这个位置究竟是何人所有,所以大部分人都听到了。
公子钰?天下第一公子钰?
花飞叶倒吸了一口气:“公子钰?那人不是不喜参加这种场合吗?”
“哪里!”一旁的云越派掌门云德插了一句,“前段时间,这公子钰还去了洛阳花会,不是吗?”
童文生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解释道:“我给那公子钰发请帖,本来是没想着他会来的,谁知道前些日子,那公子钰的人特意来拜见了我,告诉我公子钰将要来参加的消息,我也是很惊讶呀!”
那花飞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公子钰虽说有天下第一公子之名,但这名号可不是靠武功实力得来的,又如何能够安排在这第一列呢?还是……还是在玄然大师的旁边!”
其实不止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这样的疑惑,旁人同样也有。
童文生捋胡须的动作一滞,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公子钰参加之名乃是……宸楼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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