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夕却以为再大的奖赏也不及棋院待诏的官位来得堂皇正大,熙朝的官员建制她不懂,有工资的女人肯定是不多的。
静琬忽然说,“棋院待诏算是个女官吧?女官可只有宫里才有,皇上会召丫丫进宫吗?”
夏夕顿觉错愕。丫丫心心念念要找钟言,一进宫万事皆休。她怎么肯?可是如果皇帝下旨要她必须进宫,却又奈何?
好消息还没消化,心就被高高地揪了起来。待到许静瑜回家,夏夕赶紧就这个问题进行讨教,把许静瑜也难倒了。七岁的女待诏,熙朝从所未见,还真没个旧例可循。
不过,经许静瑜解释,夏夕总算把棋院待诏的来路摸了个清楚。
所谓待诏,待天子命也,都是以艺术才能供奉于内廷特殊人才。熙朝内廷设有琴棋书画四院,原本是个闲置机构。早年间,纯亲王不喜朝政,偏又风流自许,他舍得砸银子买孤本书籍和传世名画,爱好音乐歌舞,对诗人墨客也礼遇有加,爱才之名街知巷闻,因此纯王府引得大批人才汇聚。最早这些人全部是被当做门客收留的,时间久了,出色的艺术家越来越多,纯亲王遂想给这些人以相应的职位,向外界证明朝廷对英才杰能之士的尊重和认可。他向先皇陈词,朝廷吸纳人才不应该仅仅局限于科举这一条路。应该给这些在艺术上颇有造诣的人一个切磋和施展的空间,促进文化繁荣,歌颂盛世太平。这番见地获得先皇支持,内廷四院成为朝廷接纳这些精英艺术家的一个专门机构。近十年间,数十位待诏获得封赏,四院成为熙朝文化发展的一个高地。
许静瑜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记起有一位乐娘公孙媚,擅长演奏箜篌,有芙蓉泣露的美誉。但她虽然名满北京,却未能进入四院任职,不足以为丫丫提供一个例证。
许静瑜说,“照我的推测,如果丫丫进宫,最合理的办法是跟随静琳做陪嫁女官,大婚当日封一个画院待诏,一切都顺理成章。”
夏夕闷闷地说:“我必须阻止。我不想让丫丫进宫。”
许静瑜不解:“为什么?进宫是件好事啊。”
夏夕苦笑,“丫丫年纪小,进宫会招祸的。她又是天真烂漫的性子,跟捷哥相处得也好,还是留在侯府长大比较安全。如果当待诏必须进宫,我们能不能辞了它?”
许静瑜皱眉,“一般的待诏都是内廷委任,丫丫这个待诏,那可是皇上特旨,怎么辞?”
夏夕倒吸一口凉气,这还弄出抗旨不成?一念至此,更揪心了。
许静瑜连忙安慰,“七嫂,你别急,这个事因为无例可循,反倒容易想办法。你亲自给二叔写封信吧,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让他去斡旋此事。二叔的能力你尽管放心。他如今是皇帝的岳父,这点事应该没有问题。”
夏夕心里好受多了。
回到自己屋,才打开朱漆封印,看丫丫写的亲笔信。似乎许萱河还没有对她说起棋院待诏的事,丫丫的信里只字没有这方面的信息,通篇都是告状,字里行间看得出,这丫头和管家在北京为了铺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夏夕忍不住地笑。
丫丫从石家庄回到北京,就开始操心两间店铺的转行问题。拿到她的印章和信之后,丫丫直接就找到了七房总管许树生,要求许树生支银子供她装修。许树生从来没听过装修这个词,不明所以地发怔。丫丫说了半天许管家才听懂,一听两间铺子除了主体不拆,屋子里的地面墙壁天花板全部要大整一遍,直接头大了。按他的想法,白灰刷上一遍就齐活,哪里需要这么折腾,可是小丫头傲慢无比,说一不二。他想拦着,七奶奶又有信有话,万万不该抗命。可是让他事事听这个七岁的小丫头拨弄,责任心又让他日夜不安。七奶奶明晃晃地背着个糊涂名儿,如果他再不负起责任,七爷这点家当非让小丫头给败光了不可。
失眠了几个晚上,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抠钱。丫丫开口要500两,他只给100两。
这是考验忠心的时候了,他一定要千方百计地为七爷看好这个家。
丫丫要北京最好的木匠,他没打折扣,找来了。丫丫第一件事就是扩宽门脸,原来的铺板什么的全部淘汰重做,新铺板点名要好木头好手工,下功夫做得和屋里的柜子一样滑不留手。许树生皱着眉忍了。
铺板做好之后,按常规是刷成朱漆大门。结果丫丫不知从哪里弄了两桶橙黄墨绿色儿的,一板子黄,一板子绿生生涂出了一个花门。全北京独一份,许管家怎么看怎么别扭。
匾额也是。别家的珠宝斋都是一块黑漆大匾,大大的金字招牌。她偏不,在房顶上拉通支起一块跟整个铺子一样大的角铁架子,上面蒙了一层厚帆布,深蓝色的夜空,满天的流星雨光华闪烁,中间三个一米见方的白色大字:尔雅斋。下面还有一排小字:仿制宫廷珠宝,引领京都时尚。这张全北京最大的招牌一架上房顶,立刻引得行人议论纷纷。
再看着上面宫廷珠宝的字样,许管家只觉得戳得眼珠子疼。四小姐还没进宫呢,七房就这么嚣张,这样真的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我偷偷摸摸地回来了。就算被指江郎才尽,也不能把这篇文坑了。对不起,我实在太慢了,这阵子收心专心写易嫁,争取改正错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