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闷热,似乎憋着一场雨。
丞相府外,陛下御用的车驾护卫等在门外,丞相府内,烛灯一盏盏地被点亮。
少公子的寝屋内一片安静,昨夜残灯还未换下,炉中不见焚香只余香灰。床账低垂,床榻上的人分明还未起身。
卫晨暮端着黑稠稠的汤药站在床侧,汤药渐凉,他却不能上前,只得随伺在一边,只因——陛下此刻正端坐在少公子的床榻前。
很少见陛下带着大队人马驾临丞相府,他一向喜欢轻装轻骑溜出皇宫,更稀奇的是,陛下此刻脸上的表情——不轻佻不从容,一直噙在嘴边的笑溜得无影无踪,一双桃花眼没有假惺惺的情丝脉脉,反而添了一丝担忧……这样反常的陛下,老实说,他可从未见过。
“小八……是被你关起来的?”闷哼的声音从少公子的床帐里传来。
陛下的桃花眼轻抬,嘴角牵起弧度,“可以这么说。在朕的身边,总比跟在小景子身边蹲大牢要安全。”毕竟袁州将军一事,相父可是对猪小子的项上人头很感兴趣的。
“安全?呵——小八人呢?”
“她被掳走了。”
直白五个字交代他为何闲得蛋疼出现在这里,没有把握来之不易的分分秒秒把某个人的心好好攻略一下。
“——唰”
床帐被像破布一样扯了下来,一张烧热未退,红韵泛颊的慌乱病容娇颜闯入赵凰璞的眼瞳,粉色的颈脖透着密汗,浸透了洁白的中衣,一头凌乱未束的长发铺满床榻,如水流般从床沿泻下,一双还泛着血丝的黑眸像着了黑火似地怒瞪着他。
脖口一阵紧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拎起了衣襟领子,而这个大胆包天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病得一塌糊涂的美人儿。
赵凰璞笑了,面面相觑地看着面前连呼吸都很费劲的李宸景,抬起衣袖,温柔地替他拭去颈边的汗珠,“小景子,揪朕的衣领子要掉脑袋的哦。”
“还来!”
“什么?”
“把小八还给我
!”他不松手,反而收紧了掌中的力道,不惧地与他眸对眸。
“啊啊……这句话听来真是耳熟。好似当初蓉蓉跟朕在一起时,你也说过。还真是奇怪,到底是朕总打小景子的人的主意,还是……小景子喜欢招惹朕在意的人呢?”他玩味地撩起他的黑发,发如丝缎滑过他的指尖,“嘘……别着急,朕还没有抢走她呢。这次与蓉蓉不同,有点难,你得再给朕多一点时间,毕竟是朕第一次打算跟你抢人……从这里……”
指尖一低,他修长的指尖抵住李宸景衣襟半露的左胸口……
不仅仅是身体,或是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他也想他的工部统府能再次露出那种心跳脸红,坠入情网的蠢表情,这一次不是对着小景,而是对着他……
“陛下,少公子自从牢里出来被抬回来就一直高热不退,还请陛下等少公子服下药再继续说话。”站在一旁的卫晨暮实在看不下去,少公子烧得昏沉沉根本应付不了陛下的挑衅,他端药上前正要打断陛下的逼问,却被陛下假惺惺的笑意给挡下,他伸手朝自己勾了勾,示意他将手里的汤药交给自己。
“啊,朕自然知道……若非他病瘫了,你不肯离开他身侧,只怕猪小子早就被你从朕身边偷走还给他了。对吧?你们丞相府的人各个都不爱听朕的话呢。”不理会卫晨暮的犹豫,他抬手拿过汤药碗,舀起一勺苦药送到因烧热而瑰红盈盈的薄唇边,“她现下还是你的人,朕迟早要抢,预先知会你,不过不是现在。”
宫门马上就要下钥,丞相的人也在盯着他的行踪,他必须马上回宫,宫里还有个麻烦的人物需要他亲自解决料理。在京城可以搜人找人,且把猪小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放眼望去,整个京城,只有他李宸景,若非无计可施,无人可托,猪小子的事他最不想拜托的,就是小景子。
“叽叽歪歪吵死人了。”用力推开赵凰璞手里的汤药,李宸景随手抓起枕边的束发素带,麻利地将碍事的长发随性束起,“我没功夫听你说这些不会发生的破事,小八被什么人掳走的!快说!”
病气未散,怒涌上胸,肺叶抽痛,喉头翻起一躁动还能咳个天翻地覆,“别告诉朕,你打算这个样子出去找猪小子?”不是派卫晨暮,而是这副模样亲自去找?喂喂,这就要打个商量了,“喂!你这样去找,有点犯规吧?”
“犯什么规?”
“你这样病歪歪的,万一找到猪小子,那她岂不是被你感动的乱七八糟?那朕还怎么玩?你这还不叫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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