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冷峻山眉头紧锁,一种痛苦的表情让他的脸变得有些扭曲,黄豆大的汗水随之也冒了出来。
“爸,你这是怎么了?”冷菲菲又急切的问道。
冷峻山艰难的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在静静站了一会后,表情才渐渐舒缓。
“头痛的老毛病了,这是以前枪伤引起的后遗症,休息休息就好了。”冷峻山有气无力的说着。
“爸,如果实在坚持不了就去医院吧。”冷菲菲仍然焦急的说着。
看到女儿第一次这么关心她,让冷峻山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菲菲呀,没事的,爸爸身体棒着呢,子弹都没要你爸的命,这点小病更不算什么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休息了。”说着,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向屋外走去。
看到冷峻山略有佝偻的背影,不知怎的,莫名的心酸竟从冷菲菲心中升起,湿润了她的眼睛。
回到床上,妻子已经睡去,也许,女儿的归来让她的心情多了些开心,睡梦中,脸上溶满了笑意。
抚着自己仍有些痛疼的头,冷峻山却久久不能入睡。
时光匆匆,那段硝烟弥漫的日子已过去了近半个世纪,可有些影子却不时在脑中闪现,让他在迷蒙中感到了一种悲凉和难舍。
那次受伤后,自己在后方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医院的生活是单调无味的,除了进进出出的伤员,就是每天面对打针、吃药,还有护士们不停的唠叨。
“14号床,你怎么回事,谁让你抽烟的,你不知道医院的规定吗?不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吗。”
冷峻山眼前,站着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护士,严肃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说起话来,脑后的独角辫一翘翘的,如一只正在跳跃的百灵的尾巴。
“让我抽支吧,我实在憋的难受。”冷峻山有些哀求的说道。
“不行,”说完,伸手将冷峻山手中的烟抢过,扔到了垃圾桶里。
“告诉你,你的头部受了伤,如果再吃烟,很容易增加病情的反复,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在她嘟嘟囔囔的责怪下,冷峻山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只好依了她,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
看着她一遍遍反复批评的样子,冷峻山也赌气的不再说什么,只是用生气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看样子不服是吧!”女护士不依不饶的继续说着,见冷峻山赌气的没有言语,忽然语气一转,
“怎么样,是不是等我打个小报告,告诉你们领导,你就满意了?”
此话一出,冷峻山的脸色顿时“由阴变晴”,甚至哀求的比刚才抽烟还严重,“哎哎,可别呀,就这么点事,至于汇报领导吧,行行行,我以后听你的还不行吗?”
看到冷峻山呆头呆脑的样子,女护士禁不住“扑哧”一声,轻笑起来,“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刚才还凶巴巴的,这回就成小狗了,知道求饶了。行了,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这次就不告诉你们领导了,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那我可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说完,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一笑之下,两个小酒窝也甜甜的冒了出来,让她更多了些孩子气的稚嫩和天真。
望着女护士颠颠离去的背影,冷峻山的脸色又一次猛的沉下来,然后狠命的用眼瞅着,并随手拿起枕头,做出偷袭的动作,可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心里,却暗骂道,“小丫头片子,才多大点,就和我逞能。”
坚持着输完液,冷峻山从床上走了下来,现在他把不得早点离开医院,奔赴战场,一旦离开战场,感觉就像离开了娘的孩子,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在医院花园的亭子里,他散漫无聊的坐在了躺椅上,坐下后,又习惯的向口袋里掏着烟。刚触到烟盒,女护士严厉的目光又在脑中闪现。
“还是算了吧,在广众之下抽烟,肯定会被发现的。”想到这,他又将手收了回来。
作为后方医院,虽然听不到隆隆的炮火声,但总让他感到一种硝烟的味道。
院子里,到处蹒跚着受伤的战士,轻者可以拄着拐杖,四处游走一番,重者则有护士陪护,只是从他们的眼神中,冷峻山更多的是感到了一种压抑和烦躁。
对于那些重者来说,也许他们今生再也不能回到战场,这不由让他想起了班长石坚,那个用自己的身躯扑倒在手雷上,救了自己一命的生死战友,如今,却阴阳两隔,再也不能相见,一切发生的那样突然,甚至让他连句告慰的话都来不及说。
想到这,冷峻山心头不由涌起了一种悲伤,眼泪也随之滑落下来,滚烫了自己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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