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青花心头一紧,从身后环抱着长姐的腰身,沉着嗓子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结果,无疑是叫女子怒不可遏。
“他舍不得自己的女人,就拿你当替死鬼!?”
“也……也不全是……”见姐姐果然不出所料地气炸,慈青花只得捡好听的说,“听说那位晚夫人身子骨极弱,要是真被送去敌营,恐怕都撑不过一晚,那样的话,她就没办法替白将军他们拖延时间了。”
“她撑不过一夜,你就撑得过?!我呸——这就是那帮臭男人的借口!!!”叶红绡当然不会体谅——那白九辞的女人金贵,她的宝贝妹子就活该被人糟蹋?!都是人生娘养的,他们凭什么?!
如此愤慨的女子忽然冷冷一笑:呵,说到底,不还是仗着自家的门楣,欺负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
正盘算着这次入京要不要跟那皇帝老儿讨个一官半职来,好骑到那些臭男人的头上“作威作福”,替妹妹好好出一口恶气,叶红绡就听得少女瓮声瓮气地唤了声“阿姐”。
她从冷笑中抽离出身,扭头应了一声。
“我……我觉得,白将军不是坏人。”
“什么?!你还帮他说好话!?”
“阿姐你先听我说。”少女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子,不再紧紧贴着长姐的背脊,“晚夫人是白将军的救命恩人,她是为了救他,才变得体弱多病,若是换做我,也没法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恩人有去无回。虽然我心里也怨过、怕过,但是,对于整个曙山城的六千条人命来说,对于白将军个人而言,把我送去,的确是一个更好、更明智的选择。”
“青花,你……”叶红绡很惊讶,八年前那个跟在她身后安安静静的小丫头,如今竟能言之凿凿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而且,我猜,后来我应该是被别人下了药,正好被他发现,他才会……才会要了我的。”
诚然,他分明亲眼目睹她为求暂时的清白而用筷子自己破(和谐)身,当时也并没有说什么。她觉得,他大约是默许的,只是,他没料到他的部下会私自做主,给他来了那么一招,这才亲自上阵,成了她的男人。
“阿姐,你知道吗?他平时话不多,可是那天,他却专程跑来对我说,他明白我的委屈,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人才有希望。”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他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如果可以,他也不愿牺牲她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可惜,世事往往没有两全。两害取其轻,她只是无奈成了利弊权衡后的牺牲品。
“我觉得,他当时对我说的话,全是出自真心的,并不是为了安慰我或是哄骗我才讲的。”
叶红绡一语不发地听着,难得没有怒而驳斥。
“其实,他根本不必纳我为妾,只需到时候向皇上请示,赏我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保我荣华富贵即可。毕竟……就算我已经是他的人,从敌人的军营里回来,哪里还会有干净的身子?白家是高门大户、世代忠良,他们那样的人家,哪儿能容许一个满身污秽的女人进门?他们也许会敬重我、可怜我,甚至照顾我,却不会接纳我作为家中的一份子。”
然而,白九辞却郑重其事地对她作出了承诺,如此一来,他即将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阿姐,我不是不怪,只是庆幸,事情没有发展成最坏。”
至少,苍天垂怜,她虽已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却最终从敌人的手中逃出生天。她没有被人肆意糟蹋,只不过,再也回不到闺阁少女的岁月。
“阿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娘常常教导我们,说一个人,不能总看到自己失去的东西,不能总看到那些可悲可叹的事情,唯有知足,方能常乐。”
她想,她现在便是如此,尽管恐惧过、哀叹过、不平过,却终究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感谢那些不幸中的万幸,感谢她还能清清白白地活着,活在至亲至爱的身边。
“所以,你真要嫁给那个姓白的,给他当妾?”
少女心平气和地言说至此,始终未置一词的女子终于发了声。
慈青花回过神来,稍觉紧张。
“我知道,阿姐你心疼我,替我打抱不平。可是阿姐,事已至此,就算我们同白将军打破了头,又能够得到什么?你说我不争也好,说我胆小也罢,我还是觉得……有失,总有得。”
叶红绡不吱声,只皱着眉头,兀自驾马前行,就好像,她心知妹妹还有话要说。
“阿姐,我到底是被送出去的,纵使而今安然归来,试问,这曙山城中不明真相的父老乡亲,又有几人愿意信我仍旧清白?”主动提及这一难以启齿的话题,少女的柔荑不自觉地握紧了些,“与其留在这里,任人指指点点,还连累念君跟着被人说闲话,倒不如随白将军赴京,安安分分地去白家当妾。如此,别人碍于白家的地位,也断不敢再蜚短流长。况且,他们有医术精湛的大夫和名贵的药材,能治好念君的病。将来……将军念着往日恩义,说不定还能提携念君一把。阿姐你忘了?娘在世的时候一直盼着,家里能出个状元郎呢。”
言说至此,少女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笑意,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到了一个美好、安宁的未来。
直到须臾片刻,她意外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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