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子一转,随即就瞧见了竹榻上的小丫头。看她面露苦痛又口吐鲜血的模样,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时,他听到缓过劲儿来的徐离善不冷不热地对他说:“老夫现在没空搭理你,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脏兮兮的,别污了他的草药。
耳听老人家少见地用了一个不文雅的字眼,白九辞愈发感觉到,这个徐离傲似乎并不讨人喜欢。
于是,他脸上本就不怎么好看的神情,这便更冷了。
徐离傲见屋子里没一个人欢迎他,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还真就乖乖地跑去院里待着了。
徐离善以余光瞥见了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下暗叹一口气,便去药柜子里取来了自制的跌打损伤酒和内服用的药丸。他拿着这两样东西回到床边,先让慈青花就着一口水服下药丸,接着就直起身子,相继瞧了瞧床边的一男一女。
“这是外用的药酒,你们谁来?”
“我来!”“我来。”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目视老者若有若无地挑了挑白眉。
徐离善泰然自若地把药酒搁在了床上——得,你们俩自己商量吧,这就不归老夫管了——然后,他就不知打哪儿拿了根藤条出来,抬脚走出了自个儿的屋子。
没一会儿的工夫,院子里就传来了男人不算太惨的嚎叫声。
“三叔公!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啊呀——别打了!您别打了!”
屋内的叶红绡正抢过药酒——要喊白九辞出去,就因听见了这“撕心裂肺”的喊叫而顿了顿手头的动作。一男一女面面相觑了片刻,终是有白九辞无甚表情地伸手去解慈青花的衣裳。
慈青花窘了,叶红绡也瞪大了眼珠子。
“喂!你……”
“两人一道,动作快一些。”她正要出言制止,就见男人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叶姑娘莫要再耽误时间了。”
不知何故,叶红绡似乎可以感觉到,方才的一瞬,她头一回在男人的眼底发现了一种强忍的不悦与不耐。
要知道,白九辞在她跟前素来都是面无涟漪的——仿佛他就是个冷清到没有脾气的男人,面对她的各种愤怒乃至挑衅,他始终都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架势。
然而,这一次,他却隐约有了动怒的先兆,好似她再婆婆妈妈的话,他就要以军法处置了。
叶红绡鬼使神差地咽了口唾沫,紧接着又猝然还魂。
她的心为什么要“咯噔”一沉啊?!好吧,她是该检讨,毕竟是她伤了她最心爱的妹妹——可是这不代表她就怕了他啊!不代表的!
叶红绡双目圆睁着瞪了男人一眼,终于不再分神,也不再想着把他赶走,而是一本正经地同他一起为慈青花上药。小丫头见这素来不对盘的两人竟然难得达成了一致——往一个方向使力,心下不免五味杂陈。
要是……不是在这等尴尬的情况下,就好了。
光明敞亮的屋子里,小丫头被男人褪去了过半的衣衫,露出了光|裸的香|肩和雪白的胸|脯。叶红绡一见妹妹胸前青紫一片,眼眶禁不住就红了。
偏偏小丫头还像往常一样朝她莞尔一笑,说自己只是有些疼,不碍事的。当姐姐的听了她这话,再抬眼瞧见她头冒冷汗、脸色煞白的虚弱模样,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她从小呵护的娇娇啊!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偏巧这一切还是她亲手造成的,这怎能不叫她痛心疾首?
于是,女子忍着泪意,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替她的妹妹涂着药酒,并没有留意到小丫头因疼痛而与男人紧紧相握的双手。
白九辞几乎可以猜到慈青花此时此刻的想法:不能喊疼,绝对不能喊疼。不然的话,阿姐心里肯定会更加内疚、难过。
所以,此情此景下,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牢牢地握着她的小手,给她力量,也为她分担。
她若是痛,他便陪着她一起痛。
只盼着,他的小丫头能够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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