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带着些许甜蜜,又藏着些许苦涩。
十天后,又一年的七夕节过去,白九辞和慈青花的心情却是不似去年。
这天,两人默不作声地坐在白家的厅堂里,陪着几位长辈用饭。白老夫人见宝贝孙子仍是时不时地在饭桌上照顾着他的小丫头,心里禁不住就升起了一股子无名火。
“九辞,”她难得板着脸喊了孙子一声,叫年轻人抬眼来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人,你选好了没有?”
此言一出,饭桌上的两对男女先后一愣。紧接着,被问话的那一个就觉得一颗心往下沉了一沉。
白九辞没有想到,他的祖母会当着一家人的面——甚至是当着慈青花的面——直言不讳地提起迎娶正妻之事,这无疑是在逼他当众表态。
他想告诉白老夫人,他的小丫头乃是遭藏在佛珠里的麝香所害,所以才迟迟怀不上孩子,希望她能耐心等待,能多给他们俩一点时间,可他没法忘记,这件事一旦由他透了口风,这家里头怕是就没得安生了。
诚然,只要他在长辈的面前说起此事,长辈们就一定会追究事情的来龙去脉,届时,他该如何解释那暗藏于佛珠内的麝香?要知道,东西虽然是经由颜慕晚的手送给慈青花的,可他并不能由此认定这事儿就是颜慕晚干的——既然他都说了信她,便不该再将此事扩大。
只不过,如此一来,小丫头是真真吃了个哑巴亏——太冤枉了。
正迟疑着如何是好,他忽然听得白老夫人不悦地责问道:“怎么?你到现在还没有选好?!”
说着,老妇人故意皱着眉头看了慈青花一眼,见她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心里越发来气了,当即就冲着白九辞嚷嚷开了:“你是不是想气死祖母?!”
抬高了嗓门说完,老人家千载难逢地在孙子眼前重重地拍了桌子。
突如其来的巨响一出,胆子最小的慈青花自然是被吓了一大跳。她不由得猛打了一个激灵,下一刻,就忽觉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猝然涌上咽喉,她试图强忍,却没能忍住,捂着嘴匆匆说了声“对不起”,便起身夺路而出。
一行人本是急急忙忙上前安抚老祖宗的情绪的,结果半道上杀出个捂了嘴跑去屋门口呕吐的小丫头……
白老夫人和一家之主白陌俱是愣愣地瞅着,瞅着那扶着门框干呕的慈青花。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有前者呆呆地抬起一条胳膊,指着女子娇小的身影,嗫嚅道:“这是……是……有了?”
语毕,老人家茫然地瞧了瞧她的儿子,又一眼看向了她的儿媳。
这个时候,回过神来的白九辞已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关心他的小丫头了。
“青花,青花,没事吧?”他一面抚着慈青花的后背,一面急急问着。
“……”小丫头有些呆愣地仰起脑袋,对上男子关切的目光,“将军,我,我,我好像……”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九辞,赶紧带丫头去徐离善那儿把脉啊?!”
直到老人家总算是确信了什么,心急火燎地催促了,两个年轻人才猝然还魂,急急忙忙往徐离善的院子里去了。
“跟上,跟上!你们两个跟上!”一颗心突突直跳的老妇人又抖着手,催儿子和儿媳跟去看看,自己则坐在那儿缓了好半天,然后才唤了丫鬟扶她一道过去。
没多久,徐离善便意外地在饭点见到了两个年轻人。眼瞅着白九辞破天荒地无视了他正在用膳的事实,微僵着脸请他为小丫头号脉,乍一看女子并无异样的老者下一刻便恍然大悟。
这个节骨眼上,他也顾不得优哉游哉地吃饭了,这就放下了碗筷,擦了嘴,让慈青花坐到一边的桌子上,凝神为她把脉。
不一会儿的工夫,老人的脸上就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徐离先生……”见两个年轻人皆是眼珠不错地盯着自己,徐离善也不卖关子,这便将喜讯直接告诉了他们。
“小九,你总算要当爹了。”
话音刚落,被宣布有了身孕的女子简直就要喜极而泣。白九辞也是罕见地握紧了掌中的柔荑,素来清淡的面孔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少许喜色。
徐离善见状,面上挂着少有的微笑,心底是真心为两个孩子感到高兴。
是啊,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要当父亲了,他这个做长辈的,哪儿能不为之欣喜?
正发自肺腑地笑着,他就以余光瞥见了两位一同造访的稀客——白陌与白夫人。
夫妻俩脚底生风地走了过来,才刚一脚跨进门槛,年近半百的男人就忍不住脱口道:“怎么样了?”
慈青花闻声,这便站起身来,面向来人,一直陪护在他身旁的白九辞则揣着少有的情绪波动开了口:“父亲,母亲,青花有喜了。”
话音刚落,白陌就笑弯了眉眼。
“哈哈哈!好!好!我就说嘛,慈丫头肯定怀得上!”
白夫人闻讯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不过,一听丈夫说了这话,她还是抽空瞥了他两眼,心道你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然不论如何,今晚,注定将是他们全家人难忘的一夜。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