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清脆的哎了一声,周福襄抓了桌案上的一把铜板给他,让他出去了。这里自己怔怔望着那一堆表礼,半晌摇摇头,只道天巧那样的脾气,未必肯跟他回家去的。
想着自己失笑一番,叫来鹿儿,让他往山坡上去找天巧来。鹿儿一阵风似的去了,把巧姐叫了来,不曾进门就笑道:“什么事,雁卿这样匆忙的叫我来?”话刚说完,才掀了帘子进屋里。
周福襄背着手,朝书案上呶呶嘴道:“母亲听说你来给我做伴读的事儿,派人送过来的表礼。”
巧姐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见得是一对金银锞子和一匹尺头,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于是转了身笑道:“劳烦太太费心了,还要多谢太太的厚爱才是。”虽然她口中这么说,然而周福襄凭借多日与巧姐相处的心得,光看她神情便知她对于赏下的东西并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倒不好拿着这些讨好她,又问道:“不知你和板儿清明前后得不得闲?”
巧姐不觉一愣,自个儿在心内掐算一番,才暗暗心惊不知不觉间竟然都要到了清明了。若是往年,换做在贾府,此刻必当是早已准备开了,母亲也该是忙碌的,先是祭扫,再是踏青。丫鬟们也会在祭扫之后,带着她打秋千放纸鸢。而今,家破人亡,怕是只有她一人还可以祭拜一二吧。想到伤心处,巧姐顿觉面颊上湿湿滑滑的,情知是落了泪,担心周福襄看见发问慌忙背过身胡乱擦了一把,暗哑嗓音道:“清明或许是忙的,大爷问这个做什么?”
周福襄业已看见她脸上无端落下的泪滴以及她慌张掩饰的小动作,只因他生性敏慧,知道巧姐心中定然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也不便让别人知道,故而只做不知的笑道:“家父家母惦念甚重,让我清明家去祭祖,还托人带话来,说是不曾见过你,要我带你去府上玩几日。我没立即答应,总要问过你和板儿得不得闲才是。”
巧姐忍住伤心,转身勉强笑道:“倒是要违背老爷和夫人的好意了,清明左右的确抽不开身,等过了清明以后,再去府上给老爷和夫人问好。”
周福襄忙道无妨,瞅着巧姐似乎还有些闷闷不乐,抽过了桌子上的一本棋谱,随意翻开了一页,佯装不解的样子来问巧姐,以帮他散心。巧姐也正苦于心里积郁难受,遂安下心看了一回棋谱,一一解出其中奥妙。半日之后,两个人又对坐下了一盘棋,周福襄再三打量巧姐神色,见她慢慢和悦下来,心里也微微宽了神。
临近日落西山的时候,板儿赶完了羊群过来叫巧姐一道回家。路上欢喜的跟巧姐说今日又见了什么奇特的云彩,巧姐耷拉着头半晌才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板儿心内疑惑,拉了她的手笑问道:“你怎么了,又和大爷恼着了?”
巧姐含泪摇摇头,板儿更加不安,攥紧了她的手又问道:“那么,你这是怎么了?”
巧姐五指在他掌心里轻轻握紧,忍着泪低低道:“我想去给母亲和家里的亲人扫扫墓。”
板儿顿时一惊,矢口否决道:“那不行,你忘了外头有多危险么,现在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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