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太医院的御医们都几番暗示过了,让她好生将养身体……她也知道,若是有办法,御医们就不会隐晦地提醒她,让她早早的安排好后事。
这个“后事”,与平常百姓家的“后事”,又有些一样。
百姓家的“后事”,那是真正的后事。而她此时的身份,注定了她的“后事”不是那么简单地就可以安排好。
两个孩子还小,甭管他们父亲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但至少从目前来看,他们的父亲都不见了踪影,是真正的死不见尸。
她现在还活着,两个孩子还有父母照应。
但她一旦死了……老皇帝和皇后虽然疼爱这两个孙子。可皇宫之中,从不缺少的就是皇权斗争。
孩子还小,还没有到独当一面的年纪,她若是也去了,指不定就有人将心思又动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皇位。实在是一个充满诱惑和血腥的大饼,但是就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王御医是受了百里容的恩惠和提拔,才当上的御医。王御医顾念往昔,才多番隐晦提醒她——早日安排好后事。
要安排的何止是她的后事,也是两个孩子的活路。
她原是想着,最坏的结局,就是找不着谢神医,拼着这身身子骨毁了去,也要为两个孩子铺好出路。
可此刻忽然听这突然冒出来的谢小神医的话,似乎……他有办法替她续命?
“你真有办法让我多活几年?”她眸光矍铄,亮人的叫人不敢对视,“我只要十年!不!五年!你只要有办法让我多活五年……”
“娘娘莫要这般沮丧,君钰不才,从不出手治必死之人。”谢君钰猜到她急切切要这五年时间是用来做什么。谁不想长命百岁?
但她只要五年,那就说明了她对这世道有所求,而她时间不够,才会央求着再多活五年。
从她的话里话外听来,并不惧怕死亡。
谢君钰脑海里顿时响起一句话来——为母则强!
说的可不就是她吗?
南飞烟听到谢君钰的话。她何等机敏,立即听出言外意。惊诧问道:“谢小神医的意思可是说,我并非早夭之象?”
“娘娘,君钰说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要是君钰无能为力的事情,君钰也不会多管闲事。”
南飞烟是惊奇,他这已经是第二次提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了。
但南飞烟也知道,再深究下去,也不可能从眼前这男子嘴巴里知道一星半点儿的消息。她虽只与这谢君钰相处不过片刻时间,但却能看出,这谢君钰的嘴巴紧得很,想要撬开,难!
别看他笑容可掬,对谁都温温和和,一脸和气。但这种人,通常很有原则,软硬都不吃。
说难听点,就是脾气倔强十头牛都拉不开。
南飞烟垂了眼皮,遮住眼底思索,只一刹那,又抬起头,温着声音与谢君钰道谢:“既然如此,那本宫这身要油灯枯的身子骨,就交给谢小神医了。”笑着拍拍谢君钰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谢小神医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自信风采。不瞒谢小神医,本宫这身病,满太医院的御医都瞧过了,都表示束手无策。若是谢小神医能够治好,本宫当三拜九叩,
谢过谢小神医的救命之恩。也得亲自向谢老神医道声谢才是。”南飞烟状似不经意地提及谢老神医,“嗯?谢老神医也在京城吗?怎么没见到谢老神医?”
“师父他老人家远……”谢君钰回答着话,正顺口,忽而就顿住了。他微愕地抬头望向面前女子,心里苦笑一声,差点儿就被这女子套了话了。
都说这女子出身贫微,大字不识两个。果然都是谣传,谣传是会害死人的。
“你师父,他在哪里?”
谢君钰目光看向太子妃脸上,瞧她面容平静,半点不见刚才下了套,套人话的心虚。谢君钰暗自摇摇头,才回道:“师父他人不在京城,远在南边。”
“南边……南边啊?”
谢君钰就见这位太子妃眸光顿时失了色彩,径自喃喃,神情失落不已。
谢君钰低着脑袋,道一声:“草民去开药方了。”便走开,回头还能看到女子满脸失落的模样。
一晃五个月过去了,一个春季就这样过去。
没有特别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没有。
浅浅淡淡的人生,仿佛沉淀……或者说,是死寂。
没有去北边,在南边……她一直记得谢小神医的这句话。
在南边啊……原来是在南边。
她从未见过谢老神医其人,但是她几乎将这个从未谋面的谢老神医神话。希望百里容能够有幸得救,希望永远只是希望。实现了,才有意义。
点点热意充斥着凉亭。
夏季,真的就来了。
眼下正是夏日最热的时节。
他们相识在夏日,他们相爱在夏日。
“今日还去爬山吗?”火乙如今暂代了南飞烟的近侍。自打三个月前,那位谢君钰谢小神医出现后,太子妃的作息全都改了。
每日里清晨,不再是去村庄里教学,而是出了城,到城郊的山下散步,爬山。
南飞烟也照做了。
南飞烟看着天,似乎是要下雨了。
“去,去的。”犹豫一会儿,依然决定去爬山。
匆匆坐上轿子,出了宫门。
她前脚刚走,谢君钰后脚就来了朝阳殿。
“太子妃娘娘人呢?”
清河和绿芜被留在了朝阳殿,帮着照看小慕烟。自打二皇子篡位,那位慕烟的奶嬷嬷就没有回来过。南飞烟也不想再找个人带孩子,干脆把小慕烟放在身边养着。
但她有时候,也有照看不到的时候。便由着几个丫鬟看顾小慕烟……比起那些来路不明,没有经过同生共死的奶嬷嬷,南飞烟现在更信任这几个丫头。
清河放下手中活计。转过头看着是谢君钰,微微惊诧:“谢小神医,您找娘娘有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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