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人们闲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就多了。
我家的后菜园,通过一个坍塌了的墙豁子,和生产队的队院相连,队里喂牲口的谷草就堆在那里,铡草时,就从墙豁子搬到队院,铡碎了就堆到房里,房里堆满了就不铡了,等牲口吃完了,再铡。
这里其中的一个草垛,就成了我和二毛的“老窝”。
我们把草垛里面的谷草,一捆一捆地抽出来,培在外边,留一捆堵住门,里面的空间很大,我们两个就像猫狗一样在里面钻一会儿。有块窝头也要拿到里面一起吃,吃完了出来把洞口堵好。
今天二毛又来找我,装了两把炒大豆(蚕豆),要和我分享,我们刚要进后菜园,却从树枝扎得栅栏门上的缝隙里,看到我们的“老窝”门口,一捆谷草被推倒了,一颗小脑瓜探了出来,可看发型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小孩儿,倒像是一颗长了头发的光头,是个大人,对就是个大人。
那颗小脑瓜像出洞的老鼠一样,在洞口晃了几晃,当脸晃向这边的时候,我和二毛都看清了,原来是二歪子从里面慢慢地爬了出来。可能是裤袋断了吧,那黑乎乎的白裤腰却不愿跟着他出来,那比脸白好多的屁股越露越大。
二歪子站起身来,弯腰从膝盖上边抓起白裤腰,挺直了肚子,撒了一泡尿,然后低头看了半天,好像是湿了鞋。又见他右手一掖,左手一折,把一个黑乎乎的东XC到了裤腰里面,双手捂着肚子,低头四下寻找着什么。
“哼,还找什么,只不过是抖掉几个虱子而已,都掉到草缝里了,就凭那个很小很小的眼睛,和那个永远也睁不开的眼睛,就是趴下也找不到了。”我心说道。
说罢,我的两只手便不由得抓紧了两个袖口,两个胳膊肘弯曲,使劲绷紧了棉袄,在后背上狠狠的蹭了起来。
这时,一条黑乎乎的红裤带从谷草洞里飞了出来,二歪弯腰捡了起来系上裤子,把那没系扣子的破棉袄一掖,一捂,揣起手,缩着脖子走了。
过了片刻,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人也从那草洞里爬了出来,站起身来,提了提裤子,紧了紧裤带,戴上二歪子的狐皮帽子走了。
“门划子媳妇,”二毛恨恨地说道。
“咱们费那么大劲掏的老窝,被他们给占了。”我也愤愤地说道。
“咱们不要了,二歪子和门划子媳妇在里面尿尿了,小伯,你以后千万别进去了。”二毛像是在警告我。
“我以前也是提心吊胆的,真怕塌了把咱俩捂里面,不过有你在,我还胆大些。”我如释重负般的说道。
“哼,要不是你让我进去,我才不往里钻呢。”紧接着我心里又说道。
“走吧,到我家炕上坐会儿多好。”我拉他一下。
“不啦,我就是为给你送一把大豆来的。”二毛说罢,把兜里的大豆掏出来,全装到我的兜里。
“回家吧,挺冷的,我回家还得喂羊、喂兔,烧炕,挺多活儿的。”说罢,摆摆手,跑了。
回头喊道:“千万别进去啦!”
冬天了,二毛不用去拔兔草了,但还是每天要出去一趟,还是?着那个筐,或是搂一筐毛毛叶(玉米或高粱或其他庄稼丢的叶子)回来喂羊,或是一筐玉米茬子用来烧火做饭。总之,闲下来的时候很少。
就是在这很少闲下来的时间里,二毛也会断断续续地给我讲一些闲话串起来的故事。
门划子媳妇原来不是这里的人,更不叫门划子媳妇。是门划子怀里揣了二尺七寸红布,借了头毛驴,驮了借来的一斗谷子,走了好几十里路,从很远很远的一个叫碾子庄的地方驮回来的。来了就不走了,后来就成了门划子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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