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万贵把自行车停在信访办门口,戴着医务人员专用的大口罩和一个眼疾患者用的眼罩,把自己搞成个独眼龙的模样,将那个大信封从窗口递了进去,转身走了。
“啊,革命终于成功了!”常万贵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吁,吁出了他多少日的憋屈,这一吁,吁出了他多少天的压抑,这一吁,吁出了他胸中的怨气,这一吁,吁的他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放下包袱,”出了胸中恶气,一身轻松的常万贵,哼着小曲进了一家比较大的国营饭馆,来到柜台前,掏出了临出门带上的半斤粮票和五毛钱,开始他想买两小碗肉丝面,可售货员说:“还短一两粮票。”便买了五张馅饼,奥,是真正的馅饼,不是肉饼,那一张肉饼要一毛一分钱,而他却只拿了五毛钱,刚好够买五张馅饼。
“五张馅饼,谁的馅饼五张。”到底是国营的饭馆,坐下来不长时间就喊到号了。
吃完馅饼,要了碗面汤又灌了下去,心满意足,肠满肚圆后,看看太阳还没到正午,便走上了街。
虽然快过惊蛰了,但气候还是很冷的,难得来一趟,就在县城逛逛吧。他沿着马路朝前走,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犹如走在革命的大路上。
县城就是县城,马路是那么的宽,街道上还有许多地面铺了砖,他推了自行车,逆行的漫步在街上,这样可以正面观赏对面走过来的人。
年老的提着菜篮从路边不慌不忙地往家走。有年龄比他小许多的男女学生,左臂上都戴着袖章从他身边急急匆匆走过去,好像是中学生放学了。
有男的、女的、胖的、瘦的、不胖不瘦的,丑的、俊的。盯住那俊女孩死死的看,直看的人家停了脚步,然后扭过脸去或是低下头,再急匆匆地向已走到前面的同伴追去。
他有些羡慕这些城里人,他有些恨,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这些人其中的一个,他恨,父母为什么不是城里人,他恨,为什么要把人分成城里人和农村人,他恨,为什么城里人有粮票,而农村人没有粮票。
前几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到城里来参加运动会,呼哧呼哧跑一上午,累的屁滚尿流的时候,中午饭却是书包里娘给拿的,两个半拉窝头和一个咸菜疙瘩,城里的孩子们却拿着粮票进了饭馆,买了白面烧饼。
他想,倘若他是他们的领导就好了,学生会主席?红委会主任?或是班长。那他就可以天天翘着二郎腿,和那些漂亮的女同学谈话。
他们脚步匆匆是为了去饭馆买白面烧饼?他望着他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他们走过时,也都把目光毫无表情的,在他身上停个一秒或两秒的。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人家这是在讨厌逆行者。
行了,赶紧回去坚守阵地吧,不要被别人窃走了胜利果实,你常万贵牺牲了良心打下的江山,绝不能让别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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