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录制特邀评委们离开后的淘汰阶段的时候,艾莉西亚头一个就提起了锦娘。
“顾,你这一次的设计依然非常美,我注意到这条裙子的有无数值得注意的细节。包括用丝线编织的吊带与腰带之间的呼应。裙角的皱褶模仿出花瓣的形状,加上前襟胸口边缘绣上的暗花,又和模特身上的鲜花对应。而且,裙子的剪裁也几近完美。我一直知道你在剪裁这方面十分擅长,但是这种柔软又容易产生皱褶的面料,能处理成现在我们眼前看到的效果,可以说你的剪裁能力出类拔萃。”
她先夸奖了一通,然后问道:“但是,我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设计和我们的主题‘女权’之间有什么关系?这条裙子看起来太——怎么说呢——太柔软了。”
“但是,为什么女权就不能柔软呢?”锦娘反问了一句。
她笑笑,解释起来:“最初我看到这个主题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可是脑子都是一些很模糊、朦胧的概念。我对‘女权’其实并没有很深入和专业的了解,只是看过一些新闻、一些文章和演讲。可是女权到底代表什么?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女权的历史已经有几十年,可是至今为止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范围,到底什么样的权利是女权?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平等?
“其实这两年我经历过很多。我曾经是一个家庭主妇,离婚后成为了一个单亲妈妈,后来为了生活又成为了一个事业女性。在我的生活经历中,也感受到了很多因为性别本身而带来的压力。
“于是,我就开始想,我代表不了全世界的女性,但我自己呢?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自己会希望得到什么?甚至,我会希望我的女儿在她的人生中有什么样的体验?
“我的答案是:我有权利做我自己,表达我自己,实现我自己。”
“不会有人因为我选择做一个家庭妇女而鄙夷我,也不会有人因为我选择做一个事业女性而歧视我;
“不会有人因为我选没有功成名就而说‘果然女人们都不行’,也不会有人因为我的成功而说‘她一定是通过桃色交易才做到的’;
“不会有人因为我穿裙子而视我软弱可欺,也不会因为我穿裤子就说我不像个女人;
“不会有人因为我喜欢化浓妆而骂我‘□□’,也不会有人因为我不爱化妆就认为我‘愧为女性’。
“类似的例子有太多太多。其实,我只是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单纯因为性别而对任何人作出判断。女人可以开飞机造导弹,男人可以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女人可以不懂得装扮自己,男人也可以每天化妆一个小时再出门。”
“女权本身或许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议题,‘女权’同时也是‘男权’、是‘少数人权利’,是生活在世界上每一个人获得他人尊重与平等对待的最基本的权利。
“所以,这一条裙子与其说是我的设计,更可以说是我的模特自己的化身。这是她喜欢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最美、最舒服、最自信的样子。我只不过是用我的设计帮助她表达出来而已,同时也用这种方法表达一点自己的理解。”
锦娘缓了缓,补充道:“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理解。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界限分明非此即彼的,对或者错、好或者坏,很多时候也未必那么清晰。如今女性仍然是社会上更加弱势的一方,”
克洛伊在安静的摄影棚里鼓起了掌,接着是艾莉西亚和约瑟夫,然后是台上的选手和模特。
锦娘说完了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几乎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这样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说这么多话,赶紧在掌声中鞠了鞠躬。
在评委们选择能够进入最后一轮的三个胜者的时候,锦娘成为了长谷川之后的第一个。
长谷川是因为在本轮特邀评委投票中获得了第一而自然进入下一轮的,锦娘却有些不确定,评委是因为喜欢自己的设计还是因为她的想法。
约瑟夫眨眨眼,道:“正如你所说的,做你自己、表达你自己,你喜欢你的作品吗?”
锦娘抿唇一笑,不再多说。
在剩下的程蔓蔓、哈希姆和爱子三人中,最终晋级的是哈西姆。
程蔓蔓和爱子的设计也都很好,至少锦娘觉得她们的很多想法和设计是她自己做不出来、想不到的。评委们也同样认为两人在这几轮的比赛中都有长足的进步,只是比赛就是比赛,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走到最后。
也就是说,一周后的最终战将在锦娘、长谷川和哈希姆三人间进行。他们三人也都将拿到一张十月份美国纽市国际时装周的参展门票。
一行人回到酒店,陶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一边陪锦娘整理东西,一边说:“趁比赛结束,我们留在印度玩玩吧。”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公司最近还忙着呢。”锦娘道。
“好玩好看的地方很多,重要的是我们还从来没有像这样两个人一起在外面玩过。”陶陶道,“公司那里不是有人管着吗?如果有什么急事肯定会联系你的。”
话音刚落,锦娘刚刚开机的手机上就有一通电话进来,正是甄艾繁。
陶陶一脸无奈地看着锦娘接起了电话,然后看到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我会尽快回去的。”锦娘说完,挂断了电话,有些抱歉地看向了陶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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