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觉得那些血就像是在宣纸上晕染开的水彩,一瞬间就铺满了整张纸面。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跪坐在地上,已经陷入呆滞的何清。
何清的怀里抱着一个人,他仍然像方才那般俊朗,只不过脸色已经惨白,从后背不断涌出的血迹染红了新娘洁白的婚纱。
沈瑟再也支撑不住双腿,重重地摔坐在了地上。
……
侯易铭在婚礼现场遭袭的消息虽然已经被刻意压了下去,但是传闻还是不胫而走,甚至越传越离奇,说穷凶极恶的歹徒闯入会场内,随意砍杀,不仅重伤了新郎官,还有另外几个人也受了伤,情况十分惨烈。
因为事发突然,加上侯易铭被送往医院治疗,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所以对诸多谣言,侯家人暂时还顾不上去辟谣。
手术室外,侯家和何家人都在。
侯易铭的母亲,看上去那样干练的一个女人,此时此刻已经哭得没有什么力气了,整个人瞬间衰老了好几岁。
侯易铭的父亲平日里也颇为严肃,但想到生死未卜的儿子,他的眼里都是衰败,只是在妻子和外人面前,他刻意压抑着悲痛,不想表现出来。
何清的父母当然也担心侯易铭,可更让他们挂怀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何清还穿着那件染血的婚纱,从来到医院开始,她就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靠在墙边,连眼皮都很少眨一下,好像因为伤心过度,精气神儿都没了。
何妈妈一直握着女儿的手,也在默默流泪。
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真是两家人的灾难。
侯易铭安然度过还好,要是真的……真是不堪想,不敢想。
沈瑟来参加婚礼的事情同事们都是知道的,此刻大家都纷纷打来电话,主要是想确认她的平安,毕竟外面传的太吓人了。
沈瑟手里握着手机,机体的震动让她整个人也跟着微微轻颤着,可是她没有接,不是不想,是她没有力气。
不过是一臂之长的距离,就好像隔了千重山万重水,怎么也抵达不了。
沈瑟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想到未来可能遇到的一切,唯一的念头就是,所有的所有,应该都回不到从前了。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
医生走出来,告诉焦急等待的家属,刀伤太深,伤到了脾脏,导致了大出血,目前虽然已经控制住伤势,但还要度过一段危险期,需要在重症病房观察几天。
医生已经看惯了生死,此刻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倾注太多的情感。
但这些对家属来说,还是太过残酷了。
他们总是会想,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
每天都会见到的一个人,怎么说见不到就见不到了。
侯易铭的母亲再次哭出了声,倒在丈夫的怀里,几乎站立不稳。
而何清的父母则是搀着女儿,何清听到侯易铭的情况之后,滞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松动,可随即,又陷入了寂然。
医生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的,接下来,靠的就是另外一种无形的力量了。
那种力量,叫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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