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难道你一定要让我在你和我的征服野望之上,做出一个选择来吗?”
“我可没想着为难您,陛下。介时,你只要拿出您平日里的果决来,也就了事了!”
“马拉卡(希腊话骂人的谐音),你就是在为难我!”
用力的对着老于的胸口怼了一下,让老于忍不住咳嗽起来的同时,这个豪迈的君王也是放纵的痛饮了起来。
他一般不在老于的面前这样豪饮。虽然说他在历史上的确是有着酗酒的声名,但是面对自己敬重的手下、朋友以及老师,他到底也不是那种不听劝的家伙。
只是眼下不同,眼下这个情况,如不能豪饮,实在是难以消除他内心里的满腹憋屈。而也是在这样的一番痛饮之后,他才一抹胡须,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对着老于这么说道起来。
“知道吗,老于。我在最早认识你的时候,是想起了一个人的。他叫亚里士多德,你听说过吗?”
“当然。古希腊有名的哲学家,那个智者一般的人物。有时候真恨不得能早生两千年,好一睹这位先贤的风采。”
“哈,风采?论智慧,他或许的确是风采过人的。但说起为人,老于,你知道吗,在我的心里,他比不上你的万一!”
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重新开始酗酒的君王丝毫不介意的说起了自己的往事来。
“我是在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我的这位老师。而不得不说的是,那个时候我的确对他有一份憧憬。师从柏拉图,被称之为学园之灵的他以智慧而闻名希腊诸城邦。在那个敬重学者的年代里,哪怕是在马其顿这个被希腊人视之为偏僻小国的地方,他也是声名遐迩,让人向往的。”
“我渴望向他学习,成为一个智慧的人,成为一个英明的君王。不同于我那个只会教我一些乱七八糟东西的父亲,我渴望他能给予我最智慧也是最纯粹的东西。”
“他的确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但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或许在你们的眼里,他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智者,是几乎无所不能的聪明人。但是在我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
“他仅仅是一个学者,一个在图书馆里持笔的人,一个在民众前大放厥词的家伙。他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什么是君王,一个君王又该做怎么样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学者,他有什么资格去阐述君王之道。就因为他的老师柏拉图提出了一个可笑的哲学王,他就打算把我培养成这种可笑而且可怜的玩意吗?”
“他太小看了我了,我可不是那种被他一说就言听计从的蠢货。如何当一个君王,我远比那个固执的家伙要更加明白。他想把我当做工具,去成就他的梦想。这可真是一个可笑而又可怜的想法。或许他根本就不会认为,我也是这么来看待他的吧。”
罗素认为,亚里士多德对亚历山大的影响近乎于零,并不是没有什么理由的。因为一个卓有声名的学者会同意去偏远的小国教育一个未来的国王,很难说是没有什么不纯的动机的。恰巧的是,亚历山大从小就机敏而且聪慧,他能分辨出谁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思来对待他的。而作为一个恣情而任性的未来君王,他会如何回馈,也就是不难想象的事情了。
聪明人对人的方式并不是永远都适用,尤其是对于另一个聪明人来说。恰如亚历山大和亚里士多德,二者之间到底是少了一份真挚,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善果可言。而眼下,却又是另一个说法。
老于的确是掏出了心肺,来对待亚历山大的。这或许和他曾经的经历有关,他也着实不是那种习惯于虚情假意,只为自己目的服务的人。
而也是就是这份特殊的情谊,敲动了亚历山大的心扉。他固然是个声名卓越的君王,但却并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的那种薄情寡义之辈。这一点,从他对爱马的待遇就能看得出来。
能够让全军为爱马举行葬礼,并且专门建城来纪念它的人,怎么也不会是那种薄情的家伙。之所以说是没有人能有被他这样对待,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一个同样以真心待他的人。而现在遇到了,他自然是不肯说,让他遗恨的。
之所以讲述这样的往事,也就是在暗示,老于对于他而言与那曾经的老师是有所不同的。他愿意为了老于去做一些事情,哪怕说,这会有违他的本心。
当然,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可不会把这种话宣诸在口上。老于自是听明白了,所以他也是端起了亚历山大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话都在酒里了。对于一个多年不曾饮酒,并且也曾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愿意再喝酒的人来说,这也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男人,话有时候是不用说的那么太明白,有着这么一份默契,自是比说什么漂亮话都要好。亚历山大哈哈一笑,他很满意老余的这番表现。因为在他看来,一个老余,实在是要比什么黄金之国来得重要得多了。
黄金之国只是他的一个念想,其实在看了这么多现代的书籍之后,他的念想早已经不那么深厚了。过去的他以为这是世界的尽头,可如今看来,头顶的星空高悬,无尽的土地亦在自己的头上。想要找到世界的尽头,何必求诸于东方。难道星辰大海,就不是另一种波澜壮阔和浪漫了吗?
抛开以往那份念想,为自己未来的航向星辰大海的船只找一个称心的舵手。这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亚历山大如是想着,然后看着因为喝酒而涨得满脸通红的老于,就已经是把来自尼克弗瑞的信件放在了他的面前。
“看看吧,我的宰相。现在,是该你为我效力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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