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张靖开了房门,两人立地耳语一番,那小子便将自己所探消息一一相告。说话间,张靖神色倏然一变,挥手将他打发下去。
邵长韫饮尽盏中余茶,口气笃定地说道:“玉芙蓉已死。”
“是。”张靖神色沉郁道,“玉芙蓉所乘马车的车辕突断,车内所载之人即刻毙命。”
邵长韫默然少时,徐徐道:“那架马车可查了?”
“车辕处被事先截断,又细细的上了一层漆面遮掩,这才未曾被人发现。另断裂之处,有被重击过的痕迹,似是人为。”张靖沉声回道。“如此观之,陈启主子另有其人。”
邵长韫长眉紧锁,额前阴云沉沉,清冷道:“倒是利索,此线已断。”
张靖不解道:“出手如此决绝,陈启的主子所图到底为何,老奴实在是想不通。”
“张叔,他的目标是子姜。”邵长韫手背青筋暴起,手中的棋子让他攥得噼啪作响。一股凉意自心底直冲而上,邵长韫语气颤抖说道。“今日若不是子期心血来潮与子姜换了马车,我今日……就要失去子姜这个女儿了。”
张靖顿觉心头一阵激荡,骇然道:“爷的意思是……”
“我赶至破庙之时,庙外已有几具乞丐尸身横卧当地,蓬头垢面,个个都是癞痢头污秽身。”邵长韫微微仰首,牙根咯咯作响,悲叹气塞道。“若不是罗亿随手杀之,子期难保矣。若今日那马车未曾换过,那子姜……这是要毁了子姜名声啊!”
只听“啪”地一声闷响,案旁一盏香茶被张靖撞翻在地,茶水泼了一地。
张靖眸中满含怒火与骇然,咬牙恨道:“竟是狠绝至此,爷可知是何人之手。老奴虽说老迈昏沉,但当年追随老主子的功夫尚在,杀个成双还是自觉小可的。”
“张叔,您的脾气依旧还是这般。”邵长韫缓缓摇首,失笑出声道。“至今日,我才知陈启为他人耳目。余下皆是一无所知,且玉芙蓉一线已断。”
“难道无迹可寻。”张靖不禁追问道。
“古语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邵长韫面沉似水,眸中厉芒一闪而现,徐徐说道。“一计得生,必有所图。”
“若依您之意,顺此推算,凡得益者皆有嫌疑可言。”
“天下诸事,讲究因果相环。若陈启此计得成,我谢家女子,必定因此声名狼藉,轻则受万民唾骂,重则损身殒命。到时,谢邵两家势必难成朱陈之好,此为果矣。”
“有益可图或有利可谋,方为因也。”张靖沉思片刻,搭言回说。“如今太子未定,群龙夺嫡之争日盛。谢家所立阵营已明,难保不是其他皇子党派恐谢邵两家联姻,三皇子势力更胜往昔,才会出此恶计。”
“天之贵子,心有九窍。结亲之事是萧帝亲下的圣旨,且萧帝多疑谨慎,诸位皇子必不会蠢到于此事上做文章。”邵长韫哂笑一声道,“若真是皇子的手笔,就不只是罗亿私下相阻这般简单了。”
“若是天之贵子,只怕是要斩剔龙筋了。”张靖执手又落一子,惊起些微轻音。
邵长韫面上波光流转,心中却是一派惊涛骇浪。方才破庙之中,罗亿无意之言业已让他不寒而栗。谢邵两家结亲之事,萧帝不容有失。如此观之,当真应了谢嵩之言,谢邵两家所处之境如临深渊,稍有不慎,纵挫骨扬灰亦难了此局。
邵长韫触及愁肠,心中哀凉。他不知自己所托夏衡之事,是否真能保住他邵氏一脉。他缓缓阖下双目,掩下眸中的滚滚风云,惨笑道:“能让萧帝如此手下留情的,只有谢家。”
张靖悚然动容,嗫嚅难言。“大小姐可是要嫁入谢家的,他们怎么下此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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