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这正堂使计颠黑白,后宅却是姐妹情合暗潮生。
因着昨夜于湖边瞧见了身染血污的环儿,邵子期不禁忆起枉死的朗月,登时受了惊,神魂俱乱。被岱雪带回房中后,便一直怔怔出神,独卧于床间,亦不言语。
岱雪只当是小孩子精力浅,也未曾在意。一时伺候着子期盥洗毕,便熄灯垂帘,自睡于外间榻上相伴。
谁知到了半夜,岱雪便听得帐内声声呜咽传来。赶忙披衣进去看时,却是邵子期叫梦魇住了,挥拳蹬腿的闹个不停。岱雪搭手往被里一摸,皆是满头满身的汗。
岱雪搂着子期哄了半天,谁知也平复不下。岱雪急得冷汗直冒,却因着才得了这份差事,恐得了诖误,回又不敢回。少不得抱着子期,睁眼坐了一夜。
直至今晨天明,子期才得安稳。岱雪满腹惊忧方才落回腹中,得空眯了眼,迷迷糊糊打起盹来。
倏然,屋外两声鸟雀啼鸣,邵子期一时清醒过来,便见岱雪正抱着自己斜着眼打盹。又露头向外瞧去,那窗上的素纸,已是渐渐透出些清光来。
岱雪被子期惊醒,眯着眼直打哈欠,心有余悸道:“昨儿夜里,姑娘是怎么着了?唤又唤不醒,哄又哄不好的,真真没将我吓死。”
邵子期挣扎着爬起身来,羞然道:“做了场恶梦,一时吓着了,姐姐可不许笑我。”
“阿弥陀佛了。”岱雪握了握胸口,高诵了句佛号,叹道:“还笑你呢,我这心魂没得叫你吓散了。”
邵子期见外面天色尚早,便趿着鞋溜至窗边,眼巴巴的向外瞧。倏然,只觉一缕凉风徐徐吹来,子期不禁打了个冷颤。
岱雪一面取了件家常衣裳与子期披上,一面嗔怪道:“姑娘这是做什么?若是病了,又累得我们挨训。”
邵子期嘿嘿笑了两声,打诨道:“我昨儿夜里叫梦魇住了的事,岱雪姐姐可不许告诉娘亲。”
岱雪手下动作一顿,撇嘴道:“姑娘自己不告诉去,咱们谁又去说。”
邵子期自己系了身上扣儿,笑道:“姐姐累了一夜了,也歇歇去,不必管我的。”
“这可不敢。”岱雪见外面天色渐次清明起来,便启了门,唤了小丫头们舀水进来。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姐姐只管睡你的去。凭他们谁问起来,皆说是我许了的,不就罢了。”邵子期舀水净了面,眨着湿漉漉的鹿眼笑道。
岱雪赶忙取了软帕与她擦面,哼道:“既是做丫头的命,可没气力去享那当小姐的福。我若是离了姑娘你,谁知又闯出多少祸事来,我才不去寻那个骂呢。”
“怎的到了姐姐嘴里,我就成了那闯祸精了。”
“人家未得道的才叫精呢,姑娘这种的,得算是历了天劫的妖儿。”岱雪抿嘴打趣了一嘴。
待两人收拾毕,正要去沈辛夷院中请安,便见沈辛夷院里的云儿笑嘻嘻的跨门进来。
云儿见了子期,上前见了礼,方才笑道:“夫人说今晨张管事要来别院,前边院里人来人往的,恐惊着姑娘,叫姑娘不必过去请安了。今儿就好好待在院子里,哪都不许去,免得叫人冲撞了。”
邵子期闻言哀嚎一声,叹道:“昨儿才得了凤意,今日怎的又下了封条。”
云儿眸睫轻颤,笑咪咪的说道:“夫人说了,若是想吃什么,只管叫厨房做去。清清静静待一日,明儿才得便宜。”
一时回完话,岱雪将云儿打发回去,便唤了小丫头去传早饭过来。不多时,便有两个婆子挑了食盒进来,岱雪净了手,一样样摆上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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