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张靖见邵长韫将他拉于避人之处,知他必有话嘱咐自己,遂压低声音道:“爷可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原来邵长韫自那日在长亭中与赵文华一叙后,便一直神思恍恍,心有忧虑,总感觉自己根本未曾勘破赵文华的心思,似在某处有了什么大的纰漏。
但今日便是与赵文华约定的日子,邵长韫早已无路可退。但目今仅留邵子姜一人于府中,邵长韫总觉心神不宁。
思及此处,邵长韫沉吟片刻,小声说道:“张叔,今日你便留在府中,不必跟去了。”
张靖心底一凛,骇然问道:“爷是怕赵家二小姐会对咱们大姑娘不利?”
“此言尚早,不过防患于未然,必是无害的。”邵长韫缓缓摇首道。
“可那宫里……”张靖不放心道。
“宫中若是有了变故,一切有我。但这府中,却是隐患丛生,不得不防。”邵长韫抬手拍了拍张靖的肩膀,肃容说道。“且子姜的性子又素来绵软,独留她一人于府中,我心有不安。张叔,今日劳烦您一日,帮忙看顾下子姜。”
“爷放心便是,老奴必不负所托。”张靖猛然挺起微微佝偻的身子,昂首挺胸的说道。
“如此,便拜托了。”
“嗐,老奴虽说年纪大了,自认还是有两把子力气的。”张靖捶胸说道。
邵长韫细想了片刻,又直视张靖的双眸说道:“张叔,若是有了什么不可逆的变故,勉力为之便好,万不可逞强。在我心中,小女固然重要,但张叔于我而言,更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必要之时,便放弃小女,保全自己才是……”
未等邵长韫说完,张靖猛然截断了他的话,粗声呸道:“爷整日里说些什么,紧赶着往坏处想。虽说老奴伺候了老主子一辈子了,到今儿还是瞧不惯你们这些个谋士的酸腐性子,动不动的就临死托孤的。老奴却是不信这个的,今儿有老奴在这替爷守着,准保咱这国公府连只老鼠都爬不进来。”
邵长韫摆手止住了张靖的豪言壮语,锁目于张靖双眸的视线未曾离开,笃定说道:“张叔,我要您答应我,无论今日是否有大的变故,您老万不可莽撞行事。一切以最大利益为之,万不可因小失大。这国公府,还要您老坐镇呢。”
“可是……”张靖见邵长韫勘破他的心思,口中嗫喏不能成言。
邵长韫微微阖目,掩下眸中更为复杂地情绪,语调挣扎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若不幸有失,改日也必能找回,万不可只图一时意气。”
“可大姑娘是你的亲生女儿。”张靖粗声辩解道。
邵长韫猛然睁开双眸,语调冰冷道:“谋士行事只看利弊,不言身份。”
“爷……”张靖面露不解地轻唤了一声。
邵长韫侧首避开张靖的视线,冷声说道:“此事便这般定了。”
话已至此,张靖也只能颓然应下,再无反驳之言。
邵长韫见说通了张靖,方从袖袋里取了一个荷包出来交于张靖,嘱咐道:“若有不可预知的变故,便将这荷包打开,里面会有指引的。”
“是。”张靖恭声应道,将荷包揣入怀中。
正当两人说话间,车队业已整装待发。一个粗使婆子寻了过来,传话道:“夫人说一切俱已齐备,问现下是否起行?”
邵长韫颔首应了,轻轻拍了拍张靖,翻身上马,领着一众人出了街门,缓缓向皇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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