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邵子期应了岱雪的话,也不着急,神色舒然的坐于太湖石上,摆出一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的闲散模样。
岱雪只当是子期年纪小,不懂这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这才答不出来,遂掩唇笑道:“姑娘若是说不出来,咱们只得让这天地另行出题了。”
邵子期但笑不语,她凝眉细细的打量了岱雪一番。只见她发挽云髻鬓如柳,淡抹胭脂妆自成。一时心至神通,抚掌笑道:“自是不必,我心里却是有了。我若不言,又怎么引姐姐这块白玉出来。”
“那姑娘便说说,这夫妻间缘份的第一重境界到底为何?”岱雪追问道。
“那姐姐可要听好了,我这第一重境界取得是……”邵子期眉眼轻展,笑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岱雪眉头一拧,沉吟道:“这倒是怎么个说法?”
“姐姐若是通读那《西江月》,品评整首的意境,自会明白。”邵子期狡黠一笑,摇首晃脑的说道。“这男女初识、互有情思之时,可不就是那飘忽朦胧,似醒如醉的吗?‘有情何似无情’一句,恰好就应在了这追思与怅惘的意境上。”
“这话说的倒也在理。”岱雪一听此言,面上一愣道,又追问道:“不过这男女情爱,姑娘小小年纪,怎的瞧得这般通透。”
“还不是那些话本鼓词里的说道。”邵子期一时眼神游离,不经意间说漏了嘴。
“恩。”岱雪淡淡应了一句,并不在意。
邵子期本恐岱雪与秋玉一般,要呵斥自己偷瞧那些个话本鼓词。谁知见她神色淡淡,便暗自放下心来,笑道:“那姐姐认为的这第一重境界为何呢?”
岱雪眼眸轻眯,面上凝起一抹淡淡地惆怅之意,吟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邵子期眉头微拧,撇嘴道:“这句诗好是好,只不过这人生快意事颇多,又哪能为了一个男子便牵绊住了自己。终了却落得个形销骨立,无可了局。”
“奴婢不过一个普通闺中女儿,终了亦不过是相夫教子二事。奴婢愚笨,可没有姑娘那般大志。”岱雪眼睫轻闪,语调中夹杂了一丝几不可辨的愤懑之意。
邵子期未曾听出岱雪语中异色,打诨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我倒是冒失了,还望岱雪姐姐不要怪罪。”
岱雪摆摆手,催促道:“快说快说。”
“这第二重境界嘛。”邵子期故作沉吟,嗫喏了两句,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言一出,触及岱雪满腹柔肠。岱雪心间猛然一凛,眸色粘连似新折玉藕,喃喃道:“欢娱苦短,高乐易逝。只要两人情深不渝,又何必贪求那一时的朝欢暮乐呢。姑娘这话,选得妙。”
邵子期面露得意,语调轻盈道:“怎样,我这夯砖已出,且等姐姐的白玉了。”
“可不敢,姑娘惯会打趣人。”岱雪柔淑一笑,轻声吟咏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邵子期一闻此言,眸中兴色一闪而过,几乎都要遮掩不住她语中浓浓的好奇之意。
“若是通篇读来,借挑灯孤坐、醉梦相会,转而引出思君之意。姐姐这句,选的倒巧。”邵子期眸色晶亮,追问道:“只不过岱雪姐姐方才选的这两句,句句儿暗藏深意。难不成……姐姐当真有了什么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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